在偏殿之中,手中抱着一只黑猫把玩,周身气度沉沉若渊。 萧澧走进去,深躬行礼,“臣弟参见皇兄。” 萧晗摸了摸怀里的黑猫,慢条斯理地抬眸道:“坐。” 萧澧听着萧晗这么说,倒是一点也没再拘礼,撩了袍子就坐到他身边去了,看着茶几上摆着茶香四溢的上等龙井,便毫不拘束地直接端起来喝了。 “嗯,这茶不错。” 萧澧用杯盖撇着浮沫抿了一口,连声赞道,他和萧晗在四下无人时的相处经常这般,全然没有白日在人前的仪容峻整、端肃威仪,反而浑身上下都流露出一股风流肆意、玩世不恭的气度。 而萧晗也由着他这般。 又或许正是因为萧澧的这份真挚不伪,反而拉近了他与萧晗之间的关系。 让萧晗对他信任有加。 萧晗从小在陈国为质,被接回国后,一众兄弟对他都很是排挤,甚至羞辱轻贱,只有萧澧对他一视同仁,真诚相待,故而两人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萧晗登基后,诸多兄弟中也唯有萧澧能得他重用、与他接近。 此刻萧晗抱着黑猫,未掀眼皮,淡声道:“回回来都是讨茶喝的,嗯?” “今日不是。”萧澧想起了正事,搁下茶盏,对萧晗道:“皇兄,我要跟你说个事儿。” 萧晗见他语气认真下来,将黑猫从膝盖上放下去,扭头看向萧澧:“说吧。” 萧澧开口道:“皇兄今日救下的那个秀女,臣弟以为有些可疑。” 萧晗不语,一双凤眸瞧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萧澧字字清晰道:“臣弟当时看得真切,林聂的刀向她砍过去的时候,她的两次躲闪,一看就是练家子的身手。” 萧晗听完他的话,并未立刻说什么,只是将目光转向了蜷在地砖上的黑猫,黑猫的眼睛像是两颗绿宝石一般,泛着幽光。 他思忖了片刻后方道:“朕知晓了。” 萧澧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迷糊,问道:“皇兄不怕她是外头派来的刺客?” 萧晗久久未答。 脑中却浮现起当晚那小姑娘在荒院中与他说话时的模样。 虽叽叽呱呱,聒噪得很,却并非是个讨人厌的。 若她真是个刺客,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便是蠢笨至极,还有一种便是故作无知。 见萧晗不言不语,那头萧澧又开了口,“皇兄,要不要派人去查查她的底细?” 萧晗抬眸瞧着他,目光深浚:“嗯,派人去查。” “是,臣弟即刻差人去办。” 萧澧离开的时候,经过西面那扇槅窗,瞥见窗子未关,便眼珠轻转。 一个纵身从那扇大开的窗中翻飞了出去。 很快地隐没在窗外浓浓的夜色里。 * 青州,姜府。 春日下晌,日头正盛,明宣堂内,姜家主母和二房儿媳妇苏氏正坐在一处闲话家常。 姜夫人是太守姜茂的正妻,为姜茂孕育了一子二女,如今年过四旬,依旧保养得很好,皮肤白皙,五官舒润,只有眼角依稀长着几条皱纹。 她面前坐的儿媳妇苏氏,乃是她二哥的幺女,也是她的侄女,名唤苏晴,苏家是青州的名门望族,苏晴又是正房所出的嫡女,身娇貌美,仪态端方,颇通诗书,是位不折不扣的名门淑女。 苏晴长着一双昳丽的眇目,此刻顾盼生辉,她拿着一把绢丝团花小扇子,扇着风道:“姑母,这件事情您就别再担心了,女儿是找了专门人做的,保管滴水不漏。” 姜夫人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知为什么,这两日她的左眼皮突突跳得厉害,这是不祥的征兆,故而她略带抱怨地开口:“不是姑母说你,这回你做的事情也太大胆了,要是被我儿知道了可怎么办?” 苏晴却不以为意道:“姑母放心,昨日我派出去的人已回来复命,说是亲眼到那丫头摔下山崖死了。” 姜夫人大惊,神情带着些不安:“死了……真死了?” 苏晴去执姑母的手,面不改色道:“千真万确,我就是怕姑母害怕才没对你说的,如今死无对证,此事便查不出来了。” 姜夫人浑身发凉,眼前的苏晴将杀人之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看起来没有半点良心不安,不禁让她觉得有些胆寒。 姜夫人没想到一贯娇柔可人的侄女会有这么心狠手辣的一面,此刻被苏晴执着的那只手莫名有些颤抖,她默默抽出手道:“可她好歹……好歹也是记在我名下的女儿……” 苏晴看出姜夫人的不对劲,以及眼中的疏离之意,突然变了脸色道:“姑母,您难道要为了一个过继来的女儿,舍弃侄女的终生幸福吗?”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