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尽欢,女王十分满意地带着公主离开了。当然这一切都与柯露无关,没人在意她的感受,也没人会因为她的存在而被影响。 柯露再一次见到那位公主,是在四年之后。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时机无疑十分尴尬。 这是第二纪元343年,这一年秋的塞格迎来了一场罕见的暴雨。连内城的街道也不可避免地形成了大片的积水,雨点暴戾地将积水一次次搅乱,砸碎其中倒映出的月亮。 这一日的柯露带着一点攒下的钱,一个人跑出了那个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这个刚刚十一岁的孩子吃力地用尚且不算强大的魔法将高墙熔出一个个供以下脚的空洞,接着越过墙头,将绳子绑在上端,自己滑了下去。 女孩重重地踏在地面,溅起的泥水沾湿了她的裤脚,发出粘腻的水声,但她不在意。她甚至没有伞,任由大雨倾盆而下,又何惧濡湿的裤脚呢。 居住在内城的富商政要们都因这不讨喜的天气而腹诽心谤,筹措了许久的舞会也只能草草收场。贵族们的马车都已经匆匆离去,只剩下几朵不知哪位小姐随手扔掉的花,在暴雨天晦暗的色调中被冲刷得七零八落。 雨滴坠落得太过猛烈,甚至砸得柯露感到了些许疼痛。但这丝毫不能影响她此刻的轻松,她脚步轻快,独自在狂风中潜行。她弯腰捡起一朵已经掉落了几片花瓣的红玫瑰,脚步迅疾地朝城外走去。 和所有孩子一样,她在长大,她在长高,她在渴望许多她不曾拥有的事物。如今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开那个或许根本不在意她的家。她往后远远地,最后朝家望了一眼,却意外地看见了她的母亲拉娜。 乌云沉沉地压在焰心城之上,天地一片昏暗,但亲王的房间常年亮着不熄的明灯,此时此刻仍然可以隐约看见拉娜站在窗边,逆着光的身影。 她的目光与母亲的目光短暂地交汇,母亲平静得可以称之为冷漠的目光刺痛了她。她仍然没有成长到能够从容面对,于是她攥紧手中的红玫瑰,转身逃跑了。 穿过内城漫长的石阶,今夜的守卫不知为何异常地多,她只好放弃原计划,偷偷从偏僻处去往外城。柯露最终乘上了一辆外城运送货物的马车,她交出了身上一半的金钱,要求车夫捎上自己。车夫凹陷的眼转了几圈,似乎在打量着面前的女孩。但柯露出门前就已经谨慎地打扮了自己,她穿上了不起眼的服饰,同时藏起了自己显眼的红发。 最终车夫见怪不怪地收下了钱,让她坐上了车——和许多箱水产一起。毕竟这里是塞格,每天都有倒霉的平民因为贵族们的一时兴起而丧失自己的贞洁、自由乃至于生命。有那么一两个胆大的想要逃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还有钱拿。金钱!没有人会不爱它。 难闻的鱼腥味在狭窄的空间内显得令人格外难以忍受,但柯露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可惜这样的平静没有持续太久。如果说没有雇佣军保护的单独行商人有五成的风险,那么其中叁成一定是来自城外那些剿之不尽的魔兽。 被袭击的瞬间柯露立刻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她早就设想过类似的情形,但她别无他法,只能放手一搏——看来很不幸,命运仍然没有眷顾她。 有什么可怖的大型魔兽扑了上来,她感到周遭为之颤动,而后马车翻倒,她与被装在木箱里的鱼一起被猛地冲击,飞出了马车车厢。 那些滑溜溜的鱼散落一地,有的被碾碎,肉与内脏杂糅在一起,迸出的血水随即有被大雨洗去,只剩下一双双呆滞的眼睛,此刻视线全部汇聚在柯露身上。 剧痛从她的左臂传来,理智告诉她要赶紧起身,但孩子的身躯实在太过脆弱。她费力地侧头,脸颊紧紧贴着湿润的泥土。她看见自己的左手被压在了马车之下,而那片土地已经被什么染成了深色。 她的理智在此刻停止了运转,下意识地抗拒着去理解现状。她想要抽回左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