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不会无端飘进你的脑子里,哨兵。”向导说,“有一个人同情已确认叛逃并受到通缉的S级哨兵,尤利安·米歇尔,同情他到故意放过他——是谁在同情?” “是我的错,是我的责任,不是她的——” “是谁在同情?” 痛苦。 执行任务的我。 是谁的情绪妨碍了你成功射杀S级哨兵尤利安·米歇尔,弗伊布斯·玛里希? 是我的错。是我的责任。不是她的—— 她影响了你,那么,就是她的责任。我想知道的只是:到底是不是她的责任,哨兵? ……是她的。 强烈的痛苦。 他想起了在岸边。他们逼哨兵承认,自己在这里进行了边缘性行为,是对自己的向导不忠。除了没有向导的尤利安·米歇尔,接受训练的哨兵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崩溃。 那时候他不懂他们为什么崩溃。 愧疚。痛苦。我背叛了她。痛苦得简直快要失去理智。 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令弗伊布斯不受控制地感觉到欣快的脚步声进入房间。黛安娜。水母霎时从哨兵体内脱出,替被绑住的他看看黛安娜。水母“看”到,她愤怒地和年长的向导对峙,她的白球威胁性地呆在离那头高傲的鹿非常近的地方。 “他才刚醒!”她厉声说,“他刚做完手术!他刚刚从死亡线上回来!你不可以这样对待他——这是虐待!” “放轻松,女孩。我没有虐待你的哨兵。” “如果你再不离开他,你就是在虐待!放开他!” 向导轻轻笑了一声,接着,他从弗伊布斯的精神里抽离。 “好吧,把他还给你,可怕的小女孩。”向导这么说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黛安娜跑到弗伊布斯身边,解开他右手上的束带,握紧他的手。告诉他:好了,弗伊布斯,没事了。我来帮你,让你感觉好一些…… 在被她触碰,让她的精神触须进来的第一时间,他是感觉好些了,可是紧接着,想起他刚才干了什么,强烈的痛苦就又淹没了他。 我把责任推给了你。他告诉她。 没关系。你应该那么做,你做得很好,弗伊布斯—— 我背叛了你。 她的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背。接着,她没有继续说那些向导们都会说的标准回答。 那是没办法的事,弗伊布斯。这样做最好。我确实一直在任务中干扰你了…… 但是最后那次,不是你。 最后一次,决定任务失败的那片刻的犹豫和质疑的感情,不是来自黛安娜的心。审讯的向导无法成功分辨出来,这两个百分之百匹配的心灵,即使结合不过叁个月,也贴近得远超正常情况。 弗伊布斯没有告诉过黛安娜,尤利安·米歇尔的号码是九十八号,绰号是“博士”。 是我在不忍。 就像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对那个少年射出的子弹。那一瞬间的迟疑,犹豫。不是因为好奇。那是搪塞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不忍。 那是和他一样,十四岁的少年。那是和他一样,不愿被控制的哨兵。 怀疑自己的决定。我真的要杀掉他们吗?就像扼杀另一个可能性里的自己一样,杀死他们? 是我导致了任务失败,自己负伤。不是你。 黛安娜轻轻探身,拥抱他。他眼泪沾湿了她的衣服。 对不起。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真的……真的没关系。 他的向导情绪在他的心里波荡开。比刚才那个向导更直接,没有保留,不会遮掩,并且……充满温暖的感情。不是冷漠的观察,工作程式的调整。她不忍他此刻心头的痛苦,她希望帮助他好起来。 谢谢你。 嗯…… 他在她的怀里,被她安抚,被她疏导。痛苦渐渐远去。结束时,她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这样做过了,是他要求的。自从他们结合,自从他发现她不爱他之后。 他没有反对这个吻。他感受着她的触碰,他自己心里流淌过的情绪,她心里流淌过的情绪,突然领悟了一个真相:雷古拉说得没错,黛安娜会爱上他。但不是因为他们的匹配度是百分之百,而是因为—— 黛安娜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