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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节


,终于走到了长廊的尽头。有一道门,他笃定穿过,回身关门之际,却见一只小小蛛蝥也到达门边。元澈怕关门将其掩死,不过是一瞬间的犹豫,小小蛛蝥竟溜了进来。

    它闪烁着暗绿色的光芒,轻巧地迈着线锯般的细肢,谨慎着观望着此间一切。元澈不由得蹲下身,想要细细观察。然而俯仰之间,视角却突然有所变化。当他蹲下身去的那一刻,他仿佛变得与那只蛛蝥一样渺小、纤细且弱不禁风,被黑暗围困。那些光、梵音都黯然远去,与他再无关联。只有那只蛛蝥安静地向他走来,腹部那团暗影,摇摇欲坠,而那双巨大的螯一开一合,仿佛要剪碎一切。

    元澈倏而惊醒,冷汗顺着脊背,如池塘水草一般滑腻地流下。

    慈悲或许只需一念的契机,但不可逃遁的恐惧与欲望的审判,永远来自内心深处,那是佛光无法照亮的暗寂之地。

    八月初一,法会如期举行,三品以上官员悉数到场。

    御座上,元澈静静地闭上眼睛,等待聆听法师们的梵呗。胸腔里的血液如潮水一般焦躁地拍打着心岩,泛起细腻且令人窒息的浮沫。在梦幻般的梵音中,浪潮褪去,但浮沫却如一片洁白的污垢,还残留在黑色的心岩上。

    第397章 江山(7000长篇)

    众僧吟诵后, 便是佛经筵讲。昭阳殿内,元澈端坐于上,除了擎五彩羽扇的宫人, 另有两名沙门护法侍立两侧。其中一人是一七旬老者,手持经匣, 须发皆白, 两道修眉极长,垂至腮下。另一人则男身女貌,面堂丰润, 如同白玉砌就,半垂双目, 有如观音法相。

    而玄能端做于正中,宣讲《楞伽经》, 嗓音洪彻,如有共鸣。

    殿中众人皆沉默不言, 静静聆听。司徒吴淼坐于东西,目光沉静, 好似入定。而王峤则闭目凝神, 时不时地颔首,待玄能讲至精妙之处,突然身体向前一倾, 险些跌倒。

    元澈狡黠一笑:“佛陀立此,司空稍候再会周公吧。”

    筵讲过后,众人行至偏殿用斋饭。虽然梵音之下, 众人都是一副清静自在的模样, 但一进入偏殿,还是有各自的喜怒嗔怨。

    “此番设立僧曹, 中书若果真为难,可暂时告病,切勿勉强。事关国祚皇统,中书一人向隅,又何必引得陛下不欢。”徐宁取了一箸斋菜,却不入口,嘴唇微微翕动,话语悠悠传到旁边魏钰庭的耳中。

    魏钰庭则手捧茗茶,冷笑一声:“徐散骑先自顾吧,既请汾水两岸铸大佛金身,便好好规划工期,度支部如今在柳尚书之手,是否愿为你一人邀宠而举国倾囊,宜作自度。”

    若是往日,徐宁对魏钰庭不乏恭谨,然而今朝听到这些话,不免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请铸大佛金身表面上看是崇佛奉帝王之尊,但实质还是要尽收河东以及京畿的金银铜铁,使各家关键时刻难作反抗,将械用尽掌朝廷之手。

    可笑魏钰庭榆木脑袋,不知变通,至今还想着什么黎民百姓。侵犯利益,是有一条灰色地带的,为固皇权,该侵犯的利益是不容有犹豫的。更何况他这次收集关陇的金石铜铁,也是为了让这些百姓更顺从。百姓的力量越小,政令的力量就越大,加在帝王与朝廷身上的桎梏与法剑,才得以解开。

    徐宁放下筷子,直接道:“谁该自度,中书心中明知,若中书再与河东刘太守诟病陛下谋划,也休怪我徐宁不念旧情了。”

    魏钰庭心中一惊,而后放下碗筷,甩袖离席:“障语扰人!”

    魏钰庭出了侧殿,先行回到署中,见顾承业在值守,遂将其引至别室。

    “中书找我有事?”

    魏钰庭道:“听闻顾侍郎曾与灵岩禅院的秀安法师颇有交谊,不知可否帮我?”

    顾承业心中明晰,然而也不由得提醒魏钰庭:“灵岩禅院距河东路途遥远,难免误事。”

    “无妨。”魏钰庭道,“但取秀安法师手信即可……”

    向顾承业交待完毕后,魏钰庭又折向自己的办公之所,取出那支王济曾送给他的笔,若有所思起来。

    法会后,帝王东巡祭祀汾水的日程定下。初五于汾水祭祀,沙门统玄能率众僧与薛氏主持此事,河东郡府辅办。镇东将军府也旋即拔军启程,准备与长安遣派随行的一千人汇合一道前往泰山,其中有左右卫将军府的营兵,另有百名僧众。

    “……八月初十,陛下将抵达洛阳宫,十五是中秋宴。”庞满儿将议程整理完毕后向陆昭汇报。

    如今陆昭已有八个月的身孕,行走坐M.ZgXXh.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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