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些世家们的诉求也同样简单,那就是即便太子归都,也不能让那么多的军队入境搅局,从而掌控太多禁军的权力。至于达成诉求的方式也多种多样,太子如果不愿意将太多军队放置行台,那么世家们也可以借由李氏祸乱禁军和子弟被无理监押一事各领军队,问责长安,顺便在长安外围参加行台大军迎送会,继而达到军事上的分庭抗礼,直到太子放弃禁军权力。 只要太子的军队不能堂而皇之的入都,那么固有的禁军结构就不会改变。原本可能仅有半年寿命、以陆家为首对禁军的把控,经由这一件事将变成遥遥无期。而陆昭不过是拿着长长的筷子,远远地驱动着自己的“白手套”们,操纵着权力的牌局,从而夹取盘中自己想要的利益。 元澈此时与陆昭并坐着,一手钳住了陆昭的腰,却被那枚苍水玉佩抵住,仿佛一种不合时宜的讨价还价。“你录尚书事,此事庭议也好,清议也罢,你的人我不会动。只是你告诉我,五月份大军下陇,各家又准备出多少人来迎驾?外有忧患,内无战事,这数十万大军就陪着你我,在京畿三辅中挥舞戈矛,虚张声势。待你我荒芜了田园,耗尽了府库的米粮,最后再从饥馑的百姓口中夺食吗?那些饿死的、被先牺牲掉的,永远都不会是你。而那些死去的人,他们不过是为了捍卫你的权力,而你的权力又值得那么多性命去捍卫吗?” 微弱的日光透过窗纸,照出了薄唇上苍白的潋滟,仿佛它每咬出一个字,都会把这片来之不易的天光揉碎。 “元澈,如果我自己不捍卫自己的权力,我死了,也依然不会有人捍卫我的权力。那些拾起尚书印的人,接过禁军的人,包括其他世家、陆家自己以及元澈你,所做的也不过是捍卫你们自己的权力。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不让世家出兵迎行台归都,你也必然不肯将那数万大军打散,各就食其地,他们还是会逼临长安。那么元澈,你也来告诉我,当你的那些人在京畿三辅中挥舞戈矛,虚张声势,荒芜田园,耗尽米粮,最后再从饥馑的百姓口中夺食的时候,那一半因你而饿死的百姓又在捍卫谁的权力?你的权力也值得那些生命去捍卫吗?你的权力和我的又有什么不同呢?” 那双咫尺处的凤目,带着极具侵略性的寒意,张狂得摄人心魄:“一国运作,课税、国防、兵事、漕运、屯粮、吏治,高门之间相互制衡,皇族之间万流而汇,这些就是现在的问题,现在的局面。它们样样皆需结果,节节皆要兑现。你所谓的权力,未必就比我的有用。大魏若还想维持这份体面,只能把我暂时立在穹顶处。权力的更迭需要过渡,国家的架构需要支柱。当皇权挥刀斩向世家的时候, 当变革来临权力坍塌的时候,天下人会仰望穹顶索要一个盛世的解法,殿下你和你的魏钰庭们,给不了这个解法。” 元澈怔怔地听着陆昭每一句话语。那是极好听的声音,铿金戛玉。那也是极冷静的声音,平稳的思绪化作分寸得当的要挟,连同近在咫尺的心跳声,都抑扬顿挫得无比得宜。 元澈低眸看进她的眼睛,一如钳住腰的双手,不给对方留有半分喘息之地。那双深如幽冥的双眼偏偏尽是华彩,在华彩中,他又看到了那一丝彻骨的寒光,继而这片寒光忽然被硕大的阴影覆盖。 下意识的遮挡总是比有意识的躲闪更快,针凿划穿了纤薄的手掌,几滴鲜血落在的陆昭的眼角。原本在屏风后整理床榻的小内侍不知从何处寻来针凿,向元澈后背刺去,而陆昭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元澈猛然回过身,先将陆昭护在身后。 宽大的衣袖迎着针凿扫来的风,险而又险地拉扯着身后的人再度避开。她的气息贴在他的背上,隔着衣料,与肌肤下的血液彼此喷薄着。而那一丝趁虚而入的白檀香,却在这样要命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想要夺走他最后一丝理智。 好在那内侍武艺不高,下一回拼死将针凿刺向元澈面门的时候,被窥得了先机。元澈一手借力将内侍手腕一拧,另只手扼住了对方的咽喉。 陆昭早已喊人入内,侍卫闻言纷纷破门入殿护主。内侍见已不能成事,旋即冷笑一声,喉间艰难道:“我家郎君终是看错了娘子,娘子临事变心,不忠不贞,到底辜负了我家郎主的情谊。”说完,他忽然抄手拾起案上的茶杯,狠命向元澈掷去。 元澈已意识到那杯中茶断不是好物,但他更怕茶水溅到陆昭的伤口上,出什么问题。于是他松手一护,将那一盅茶奋力拨飞出去。只是那名内侍也趁机挣脱,与那茶杯一道,一头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血溅当场。 第254章 承诺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