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元澈睁开眼,陆昭正坐在榻边俯身看着他。他抬了抬手,却发现一只手早已被那条红纱行缠拴在了床栏上。他现在鬓角眉边全是汗,后背也湿了大片,而陆昭只是饶有兴趣地端详着他,片刻之后才开口道:“宫里出事了。” 元澈正欲起身,然而不光是右手,连同双脚也都被束缚住。他试图用唯一一只尚能活动的手擒住陆昭的手腕,然而对方却反身将他的手臂压下,旋即将他最后一只手臂也绑在了床栏上。 元澈笑了笑道:“你打算自己入宫?” “是啊。”陆昭一边说,一边有条不紊地将袍服一层又一层地穿好。她系黼黻佩玉时,束帛便在灯影下勾勒出她颀长的腰身。 “你会杀了李氏吗?”意识到自己已完全陷入被动,元澈便问出了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然而陆昭却没有回答,在那支礼箭的来源与射箭之人没有查清之前,她并不会给出保证的答案。 待衣冠穿戴完毕,陆昭走近了元澈的床榻,俯身在他耳边,轻柔道:“殿下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也先不要叫人。那些下人看到这个情景,只怕要对殿下的癖好生出什么不该有的误会。” 元澈的脸此时早已羞成猪肝颜色,他刚要分辨,却见陆昭在他额头落了一问,而后起身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将束缚他左手的丝帛挑松了些许,转身离开。 第251章 东南 宫中的事变于情于理, 与殿中尚书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然而那支礼箭却如同蜱虫饮血一般,若不小心摘除,腐烂的脏器便会埋入血肉, 携带终生。 “尚书。” 陆昭从甘泉宫寝殿返回议事堂,廊下迎上来的便是张牧初。张牧初急匆匆向陆昭行了一个军礼:“如今宫里面杨宁控制了永宁殿, 其他地方仍都是我们的人, 世家子弟们目前已被转入黄门北寺狱。” “哦,他们倒是机敏。诏狱有诏而成狱,皇帝大概也不想担此干系。中都狱关押朝臣与地方重臣, 他们可不想和方镇沾上什么边。廷尉狱呢,是姜弥的底盘, 那就更不合适。”此时雾汐也已经侍奉在侧,陆昭半是讲解半是提点。 她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流露意料之外的神情, 先坐下将几封报本读完,而后端起茶盏, 一不疾不徐地问道:“黄门北寺狱,那是东汉为党锢之祸所设立的名目, 杨宁他们这次真正想用的怕是结党营私的罪名。” 张牧初道:“尚书可猜着了。那几个子弟被杨宁辖制后, 便自创了一个十烈的名号。陛下愤慨,直接将这些人投入了北寺狱,名头就是结党。” 党锢之祸乃是东汉一朝最负盛名的皇权与世家豪族的一次火拼, 而被写进史书唾骂前年的宦官们不过是皇权在穷途末巷里所能找到的最后的执行人。于天理、于大义,皇帝理应居于世族之上,但是当皇帝面对的是一群有地盘、有文化、掌控舆论并且有着盘根错节的网络关系时, 便注定处于下风。世族们拥有批评权, 假以冠冕堂皇的措辞,随后义正言辞地去伸张主旨, 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便是党锢与皇权的对立。 如今的局面显然被有心之人刻意抬高,以讽言党锢之祸。年轻人多有意气之争,言辞自然也难免激烈,充满抨击色彩。况且即便这些殿前卫没有什么政治言论,在许多人眼里也早已认定是陆昭的党羽,在此事上自然也会加重这一色彩。 虽然陆昭这一局直接造成皇帝和李氏的政治威信,但是也必须要承担选择带来的成本与诸多后果。对方敏锐地抓住殿内世家子弟侍卫这一细节,也是打定主意要生出一些事端。不过陆昭也并不打算在事件问责本身做文章,这些人的背景才是她真正的战场。以此布置而打出此次行台归都最后的胜负手,才是陆昭掩盖在所有操作下最深层的目的。 “用刑、逼供有没有?杨宁他们有没有联系上这些子弟家里人?” “那倒没有。杨宁哪有这门路,倒是李氏府上颇为活跃。”虽然陆昭有信心,但张牧初汇报此事的时候也是忧心烈烈,“听说陇西李氏已经有人入城了,攀附之余也是要提供彭家的一些劣迹,供他们发难。好巧不巧,彭女尚书竟先回来了,执了太子手令入宫。永宁殿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此案审讯议程应对如流,那些狱中子弟知道了,还封了个她一个巾帼廷尉的名号。” 彭耽书既任女尚书,原本就有辅佐皇帝政务之职,如今太子也不在行台,留在金城自然也不合适。先前陆昭父亲书信请耽书母亲一家人进京,也是为了谈论婚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