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而立,全凭个人道德。” 陆昭知道,父亲所说是不争的事实。虽然在北境铁骑下,南方世族的部曲可以说毫无战斗力,但毕竟是私人武装,是握在手中的实权。南人举义师襄助建邺,大义上是以顾老和太子的声望与正统为尊,自己作为继承者,本身已经弱了一层。 更何况各方的统治力本身也并非全部来自于大义,世家利益以及私人武装才是团结的欲望与力量的来源。除非自己也有着与之相当的威慑力,不然战争一旦结束,涉及到利益分红,南人联盟也将走至尽头。此时陆家若还想保持在南人中的统御力,还想借这份统御力来谋求日后的安稳,就必须也要有一支足矣与所有南人部曲之和可以匹敌的力量。 “你随我来。”陆振将陆昭引入内室,打开一个衣箱,从里面取出一件已经十分老旧的布袍来。将其展开后,只见布袍里藏着一面精致的绣旗,即便丝线的颜色已不再光彩,旗面甚至已有些破损,还有因战火留下的脏污,但上面绣着的“陆”字,依然清晰可见。 “当年,前朝官员搜敛地方无度,常纵官兵烧杀劫掠。你祖父为保当地百姓,弃了会稽太守的官印,就地起兵。当地父老绣此旗,为你祖父壮行。如今这些老人有的归家,有的子弟仍在军伍,你携此旗帜归乡,他们必然愿意响应。”陆振将衣物交到陆昭手里,目光坚定道,“去罢。在吴宫内的不过为父与你母亲,若是非常之时,也望你勿要忧虑。” 陆昭闻言,领了衣物,深深跪拜。 待父女二人重新出来时,两人皆换了寻常神色。陆振笑着摸了摸陆微的头,道:“回去罢,和你姐姐一起。” 姐弟二人出了正殿,沿着回廊一处往住所走。陆微抬起头,指了指雾汐手中奉着的锦盒问:“阿姐,这是什么?” 陆昭柔声道:“曾外祖的病只怕就在这几日了。这是你祖父住曾祖家时曾穿的故衣,父亲让我带到顾府,代祖父以表哀思。” 顾孟州的死讯传入吴宫内的时候极为隐秘,元澈并未第一时间将消息通知给陆昭,而是先严令各门封锁此事。此事在南人与北人中注定会产生轩然大波,但台城与自己的表态在左右局势上更为重要。戒严吴宫与台城,主要还是为事情与情绪的缓冲争取时间。 元澈先前往暂设在吴宫柏梁殿的文书处见了魏钰庭等人,对于为顾孟州请封一事做了详尽的讨论。他准备为这个支撑了江东几代朝纲的老人争取一个风光无比的荣封。但这样一份哀荣在拔高顾氏在南北两地阀阅的同时,也会提升以陆昭为代表的陆氏声望。配合自己父皇刚刚赐予陆振的靖国公之位,可以将南方世族暂时打成一块铁板。 魏钰庭虽对此事抱有隐忧,但因陆氏嫡支本身在军事实力上已不具备话事能力,这份风光乃至于南方世族的一致利益,随着江东战局的平定与蒋、周之乱的平息也会土崩瓦解。因此,魏钰庭附和了此议。 众人正草拟文书时,只见周恢匆匆赶了来,说会稽郡主有事求见。 此时魏钰庭等人纷纷抬头,毕竟最近这位会稽郡主的名号出现的频率实在太高了些。考虑到如今太子元妃未立,南方世族抬头,今上未必不会借此机会,问名陆家。听闻此事,众人皆是含笑,偶有耳语,倒让元澈有些尴尬。他摆出一副极不耐烦的表情道:“又是何事,她倒使唤动了你跑到这里来?” 周恢苦笑道:“会稽郡主人就在外头呢。” 元澈皱眉呵斥了一句:“荒唐,你怎么当的差?” 周恢连忙跪下,语气中还有些委屈:“她原是在泠雪轩求见,奴婢只说殿下不在,也未说殿下具体去处。她反倒说殿下出门未带奴婢,若不在泠雪轩,则必在柏梁殿。她又说左右是有事想去柏梁殿,方才来殿下这请旨的,这便过来了。” 元澈心中无法,不知怎么也就松了口,让周恢先放人进来,不过并不让她入文书处,而是单辟了东面暖阁出来,让她在那里等着。 拖延了片刻,左右已经无事,元澈便从正殿出来,进了东暖阁。甫一进门,便看见陆昭静静立在窗边,身穿仍是昨日早上他见她时的衣裳,只是换了一件三重纱的披帛。此时站在阳光下,薄纱漫金,雪色肌肤的轮廓,仿佛勾了一道蜜一般,倒让元澈忽然想起了一道名为蜜浮酥柰花的甜食。他本不爱吃甜的,只在皇家宴席上见过一次,雪白的花瓣葳蕤可爱,点了槐花蜜,吃起来应该是清冽微甜的味道罢。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后悔那天怎么就没尝一尝。 因此还未等陆昭行礼,元澈反倒先开口:“这次来是为何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