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一愣,倒也很快接受,下意识问:“皇兄何日回来。” “不回来了。”他挑挑眉道,“这位子朕坐着也没什么意思,平乱,打压士族,任用寒门,尊王攘夷,发展民生……” “该做的事朕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又没什么挑战性,就留给你吧。这个位子朕坐了十二年,实在乏味。” 这回梁王久久的愣住,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自己应该摆出怎样的神情来应对,大喜?亦或是推辞?好像都不是很恰当。 他只好遵循本心问:“皇兄是要去找乐安妹妹吗?” 桓羡淡淡地应:“嗯。” 曾经的他很在意这个位子,认为若无权力,他连庇护自己也做不到。可这些年,随着心腹之患的相继被解决,朝臣精明能干,百姓安居乐业,国家进入一种良性的循环,他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轻,便开始厌倦起这种单调的生活。 另一面,他对薛稚的想念愈来愈强烈,实在想见她一面。又想到他放她走了这几年,如若谢璟还活着,她理应也放下了。他们未必没可能重新开始。 梁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皇兄历来是极有主见之人,他劝不住,但退位之事何等重大,因而劝了又劝:“此事非同小可,还望皇兄三思啊。” “没什么好思的,你不要,能接这个担子的也不是没有。”他皱眉说着。 忽又哼笑一声:“桓瑾是个厉害的,只怕你将来降不住。不过这也没什么,她终究姓桓,又是女子,就算生子也是外人的,朝臣不能同意。就算你降不住,将来,缙儿还是可以把位子夺回来。” 桓缙是梁王和何令菀的长子,虽才三岁,却已能出口咏诵凤凰之诗。正和他那个笨蛋女儿形成鲜明的对比。 梁王愈发尴尬,额上冷汗如滴,这一回,是连劝也不敢劝了,桓羡又道:“朕主意已定,去把大臣们都叫过来吧。” 当日,玉烛殿中颁下旨意,天子退位,禅位给皇太弟桓翰。 旨意一出,朝中自是掀开了轰然大波,无数劝谏的折子递进玉烛殿,却都无济于事——天子主意已定,再难更改。 禅让之礼前前后后忙碌了快一月,终于上巳之后完成,梁王继承了皇位,册发妻何氏为皇后,尊生母为皇太妃,将于次年改年号为永熙。 同时,为了安抚万年公主,桓羡禅位之前也晋其为镇国万年长公主,增其食邑至一千五百户,一众昔年跟随他的臣子各有加封。 冯整因年老请求辞官回乡,伏胤则选择了护卫左右。临行之日,他又特意去到梁王府上,带走了养在他身边的乐安公主桓蓁。 蓁儿如今才四岁,她继承了她母亲的封号,因薛稚将她托付给何令菀,一直是跟着梁王夫妇生活,只在初一十五才会进宫拜见父皇。 而桓羡性情严厉,每每她背不出诗书便要打她手心,因而父女俩关系并不亲近,被带走的时候,蓁儿更是抱着叔母的裙子嚎啕大哭,惹得何令菀也掉了眼泪,险些与他争吵起来。 但终究他还是如愿将蓁儿带到了西去的马车上,将她抱在膝上,看着她颈上系着的赤绳子,凉凉问:“知道该叫我什么吗?” 蓁儿还在用小胖手抹眼泪,粉雕玉堆的脸上挂着金豆豆,可怜极了。 她抽抽噎噎地唤:“阿、阿父。” “知道就好。”桓羡嫌弃地用帕子替她擦了擦,“阿父是带你去找阿母,你哭什么呢。不许再哭。” 蓁儿一向怕他,眼下叔父叔母又都不在,明了自己是没依靠的,当真止了眼泪。 又忍不住想那未曾谋面的阿母是什么模样,叔母说她很温柔,是迫不得已才不要她了的,那等见了面之后呢,她会喜欢自己吗?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