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瞄他的头发,几度欲言又止。 裴肆摸了下自己的头,烦躁道:“怎么了?” 阿余眼睛红了,低下头:“您的头发……” 裴肆蹙眉:“把镜子拿过来。” 阿余叹了口气,还是听话地去拿了面贵妃镜,站在床边,犹豫着要不要给他。 裴肆一把抢走,他照向镜子,脸还是那张脸,不过有些消瘦憔悴,但两鬓竟花白了,他不相信地使劲儿搓,确实白了。 “呵。”裴肆笑了,他才二十五,竟长白发了。 阿余泣不成声:“公子,您千万要想开些,葛大夫说这是郁急攻心,生生急出来的。他开了张方子给您,说日后调理着,头发还能黑回来。” 裴肆木然地听阿余絮叨,他端起床边矮几上的茶盏,喝了口水,人顿时又清明了几分。 “阿余。”裴肆忽然开口,“去密室抽屉里,把千日醉拿来。” “您要那东西做什么?”阿余担心不已。 “让你去哪你就去!啰嗦什么。”裴肆冷冷喝叱。 阿余见公子没有哭、没有笑,也没有前两日那种疯魔,似乎完全正常了,依旧那样冷静寡欲,好像不曾经历过那些痛苦。 “哎。”阿余点了点头,奔去密室,去拿千日醉。 等他回来时,发现公子已经下床了,公子换了身纯白的单衣,步履蹒跚地走向书桌那边,一声不吭地用剪子裁了些纸,折成小船。 阿余忙走过去,疑惑地问:“公子,您这是?” 裴肆唇角浮起抹温柔的笑:“在我们家乡,夭折了的孩子魂不全,很难一个人走过忘川。”说着,裴肆将食指咬破,往小船里滴了滴血,“须得父母的血滴在船上,才能护他平安到达彼岸,喝了孟婆汤,投个好胎。” 阿余心里难受的要命,公子他根本就没有忘。 裴肆吻了吻那只纸船,眼角发红,柔声道:“孩子,你再等等,过些日子爹将你娘抓来,给你的小船上滴血,到时候你的魂魄就完整了,就能去投胎了。下辈子,咱们再聚。” 说完后,裴肆用帕子包裹好小船,揣进怀里,他从书架上寻了瓶酒,又抢走阿余手里的千日醉,将毒往酒中倒。 “公子,你,你要做什么?”阿余一把抓住裴肆的胳膊。 裴肆冷眼横过去。 阿余忙松手,却急得跺脚:“您不要做傻事。” “我晓得自己做什么?我也晓得千日醉的分量。” 裴肆手按住胸口的小船,仰头,咕咚咕咚喝了数口酒,辛辣立马在唇舌之间绽开,腹内顿时暖了。 阿余摇头哭,“您这又是何必呢!木已成舟,您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我对不起孩子,也对不起她。” 裴肆又喝了几口,期待着毒发,他忽然苦笑了声,问阿余:“你说她会不会像我一样难过?” 阿余扶着公子坐下,哽咽道:“那是自然。她上个孩子没了时,痛苦了整整半年,这个好端端又没了,她肯定难过啊。” 裴肆怔怔地望着窗子,“上次我暗中打了她和唐慎钰的孽种,现在,我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阿余啊,你说这是不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阿余不敢说是,只得劝:“是邵俞加重了药量,是他做的孽!夏掌印早都把那个孙子挫骨扬灰了,算是给您报了仇。” “夏掌印……” 裴肆笑得凄凉。他已经无从考证,夏如利到底事先知不知道小愿有身孕,可这孙子那晚带来壶女儿红,是什么意思呢,明明白白的讥讽他啊。 裴肆又喝了口酒,怅然道:“都是王爷的子孙,可这亲的和干的,实在分别太大了。小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