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愿没言语。 她低着头,指尖摩着裙子上银线绣的缠枝花,老半天才说:“之前跟提督打的那个赌,看来是我输了。雾兰很钟意你,我要是强迫她离开你,她估计会恨我。我尊重她的选择,将来是喜是悲,由她自己承担去,你今日便领她走,以后不要再来了。” 裴肆怔住。 那样的话,他以后岂不是,再也没理由来公主府了? “一年之期还未到,殿下何必轻易放弃呢。”裴肆心里极不是滋味,她和唐慎钰斗狠闹架,怎么把火烧到他身上,“您看起来脸色还是不好,雾兰心细,从前在御前伺候了多年……” “我要回去了。”春愿打断他的话,给邵俞使了个眼色,“去抱猫。” 裴肆抱住猫不放,笑着问:“小臣方才过来,不当心听见殿下同大总管说话,您要见小侯爷周予安么?” 春愿警惕地上下扫了眼裴肆,忽然手重重地拍了下石桌子,朝邵俞斥道:“你这总管怎么当的,府里守备这般松散,如今本宫说几句私话都叫人听去了!” 邵俞从未被公主训斥过,立马跪倒在地,连连认错,不满地瞪了眼裴肆。 裴肆上前一步,笑道:“这事赖不着总管,是小臣今儿过来前,先去了趟勤政殿,陛下晓得小臣来公主府,特叫小臣给您带了些点心,皇命在身,那些侍卫自不敢拦。” 裴肆将食盒往起拎了拎,笑道:“听说殿下喜欢吃栗子酥,小臣在来的路上……” “我最讨厌吃栗子酥了,什么玩意儿,喂猪的吧!”春愿再次厉声打断裴肆的话,挥了挥手,“行了,你把点心盒子放下,回去给陛下复命吧,就说我很好,叫他不要担心,请他务必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最近天冷,让他记得添衣。” “是。” 裴肆忙应了。 他倒不解了,刚才只不过提了一嘴栗子酥,她怎么忽然发这么大脾气。 忽然,裴肆想起了唐慎钰,记得前不久在街面上遇见了那人,正巧碰见他在买栗子酥。 难道……她喜欢吃栗子酥,是因为唐慎钰爱吃?那么…… 裴肆耳根子发烫,这小半年他日日吃栗子酥,竟,竟……裴肆气得慌,但并未表现在脸上,眼里的寒意怎么都遮掩不住,他把食盒和猫一块放在地上,行了个礼,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又匆忙折回来。 这次,他径直走上台阶,停步在春愿面前。 春愿心里还是有些畏惧裴肆的,见他这般盛气凌人,她身子不由得往后撤。可转而一想,她连死都不怕,干麽要怕他! “你想干什么!”春愿抓住铁筷子,瞪向裴肆。 而这时,邵俞忙冲过来,挡在公主前头:“这可是公主府,提督在外面横行霸道惯了,怎么,竟要在公主府行凶么?” “邵总管的忠诚和当初在佛堂一样。”裴肆不屑地讥讽了句,他躬身给春愿行了一礼,蹙起眉:“殿下,这本不关小臣的事,但小臣记着今夏您驱蛇救了小臣的性命,所以,小臣有几句关于周予安的事,不得不给您说。” “什么事?”春愿问。 裴肆瞅了眼邵俞:“小臣不信任大总管,请他退下。” 邵俞气道:“咱家受皇命服侍公主,裴提督,请恕咱家不能从命了。” 春愿本不愿和裴肆单独相处,她牢记唐慎钰当初教的,见到这条毒蛇,一定要绕着走。 但听见这毒蛇说起了周予安…… 春愿端坐起来,下巴朝外努了努,对邵俞道:“你回沉香斋,把我那条大红的披风拿来。” 邵俞不愿走:“可……” “去!”春愿喝了声。 邵俞瞪了眼裴肆,不情不愿地退下了。 这时,凉亭便只剩下两个人。 实在是太过安静,铁网上的鹿肉许久未翻面,被烤焦了,发出黑灰的烟,并且嘶嘶作响。 裴肆忙挽起袖子,用铁筷子把烤焦的夹走,又往上头添了几块生肉。 “你要说什么?”春愿看了圈四周,“现在跟前没人了,说吧。”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