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座。 春愿觉得周予安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她坐到了大人的右手边,略瞅了眼,案桌上摆了几道精致点心,三杯热腾腾的茶,用余光扫去,唐慎钰穿着燕居常服,一如既往的冷漠自持,让人望而却步,不敢接近; 而周予安还是华服玉冠,面容邪气而俊美,言行举止挑不出任何礼数上的错处,可眼神里的傲慢无时不刻在告诉你,什么是门第,什么是云泥之别。 三个人谁都不说话了,气氛忽然冷了。 唐慎钰端起茶盏,不冷不热地问了句:“这两日给小姐端去的汤药,可有按时喝?” 春愿晓得他在说止疼和避子药,颔首道:“都喝了,多谢大人关心,伤好得差不多了。”顿了顿,她也问:“那日偶听您抱怨身上疼,现下好些了么?” 唐慎钰耳朵红了,面上仍淡淡的:“本官也吃了药,早都不疼了。” 一旁的周予安听得一头雾水,忙凑上前询问:“哥,你哪儿不舒服么?” 唐慎钰自然不好意思说,疼是因为那晚消守宫砂的缘故,斯条慢理地饮茶,道:“不妨事,不过是手指被门夹狠了,有些疼。” 周予安了然:“原来是这,我说这两日看你一脸的不快,大家伙儿谁都不敢问你,还当出什么事了,现在还疼不?”紧接着促狭了句:“要不我给你揉揉?” 唐慎钰噗地吐了茶,捂住口猛咳嗽,耳朵更红了,白了眼周予安:“当着燕小姐,没个正经。” 周予安更迷茫了:“怎么不正经了?” 春愿尴尬要命,她掩唇轻咳了声,忽地听见前堂响起股子喧闹,忙起身,行到遮挡着的折叠木屏风前,透过镂空的雕花往外看。 外头是县衙正堂,这会子倒是“热闹”得很。 正堂上房挂着块“明镜高悬”的匾额,师爷坐在案桌后,整理着笔墨文书,下头左右两侧立着手持长棍的衙役。 花妈妈此时惴惴不安的跪在正中间,她身侧摆着口棺材,许久不见,花妈妈还是老样子,只不过今日要上公堂,捯饬得很端正,穿着秋香色的袄裙,脸上的脂粉全部洗去,颇有几分疲倦老气,腰间绑了麻绳,发髻上别了白花,以显示她在吊丧。 而堂下来了许多“观看”断案的百姓,约莫有是十五六个,奇的是,这些百姓看起来都很有钱,穿戴要么华贵、要么干净笔挺,而人群中有三位父子很显眼,怒气冲冲的,一脸一身的伤,正是那晚在程府门口见到的利州石家父子! 春愿忙转头望去,此时,唐慎钰和周予安亦起身走上前来,她颇紧张地轻声询问:“唐大人,外头这些人……” 唐慎钰还未说话,再次被周予安抢着插嘴,他双臂环抱在胸前,下巴骄矜地昂起:“原本这宗官司悄么声办完就行,可表哥却认为沈小姐受了大委屈,所以命马县令将本地有名望的乡绅贤达请来,共同观案,将这事前因后果公之于众,还小姐一个公道。” 春愿猛地身子一震。 她万万没想到唐慎钰能为小姐做到这步。 周予安凑到唐慎钰跟前,压低了声音:“表哥,我还是觉着这排场太大了。”他淡淡地瞅了眼春愿,皱眉道:“原本沈小姐平安回来,咱们就该赶紧回京的,把事做绝了不好,现在趁着还未开堂,还有回寰的余地。” 唐慎钰轻笑道:“戏台子都搭好了,哪里有退缩的道理?他们不仅欺辱了沈小姐,也差点误了本官的差事,你说我糊涂也好,骂我骄悍也罢,我就是要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还要让他们的罪行记录在档,让他们哪怕死了,墓碑也要被人指指点点,受人谩骂唾弃!” 周予安还想说几句,忽然发现春愿神色不对,这女人竟噗通一声跪下,咚咚咚给唐慎钰磕了三个头,眼泪把面纱都打湿了,颤声哽噎道:“小女子多谢大人替……替我讨回这个公道!妾身万死难报大恩。” 唐慎钰双手背后,目视前方:“燕小姐言重了,一点小事,可足挂齿,请起吧。” 春愿捂着发痛的小腹,吃力地站起来,深深地望向唐慎钰,心里说:多谢了,大人,身子给了你,我不后悔。 春愿用帕子抹去眼泪,接着往外看。 随着左右衙役的呼喝“威武--”声中,马县令走了出来,他坐到正堂之上,虽说一脸的严肃,可眸中仍有些许不得已的惧怕,他重重地拍了下惊堂木,喝命:“将人犯带上来!” 不多时,几个衙役便押着杨朝临和程冰姿夫妇进来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