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以来都对自己恭敬有加的苏清意,会有这么恐怖的一面,她就好像个面容姣好的恶鬼,她看向自己时的目光,仿佛淬了毒。 “陛下的这条命,要还是不要,全凭陛下自己定夺。”铃铛找了把椅子来,苏清意就坐在了老皇帝的对面,看着老皇帝。 死还是活,老皇帝再不甘心也会选择活。 大太监见老皇帝自己都妥协了,也没什么好说的,给老皇帝铺上了圣旨用的朱红色绸布,用镇纸压好,往砚台里加了些水,老老实实地磨起了墨。 老皇帝握上毛笔,正欲落笔,便又听苏清意道:“陛下怕是不会写传位圣旨,不如我念一句,陛下写一句。” 老皇帝险些将毛笔扔到苏清意的脸上:“你别太过分了!” 苏清意混不在意,只是道:“其实这道圣旨,也不必陛下亲自写,我只是给了陛下一个活下去的理由罢了。” 生命为重,宫中禁军如今都去了宫门处和叛军交战,这里的人全是苏清意带来的,苏清意确实可以随时取了老皇帝的性命。 老皇帝咬牙忍下今日的耻辱,想着等叛乱平定后再收拾苏清意。 那时他定要叫人剜了苏清意的眼睛,叫苏清意再也无法直视他,还要砍去苏清的手足,丢去喂狗!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天下事为首务。然朕登基数载,富有四海,却未致天下以安乐,海宇之内未尝升平,人民无以乐业,朕所思之,愧对大渝列祖列宗。” 老皇帝笔下一用力,一道刺眼的墨痕横贯绸布。 “苏清意!”老皇帝拍下毛笔,“你这是在羞辱朕!” 苏清意惋惜道:“看来陛下打定主意要死得轰轰烈烈。” 她给了萧济宏一个眼神,萧济宏便拔剑架在了老皇帝的脖子上。 “陛下,今日的一切都是您自找的,若非您和鲁才盛勾结起来欲要萧恪性命,鲁才盛也不能掌控军队,您也不会沦落到这个田地,冤有头债有主,都是您自己而已。” 老皇帝本就垂垂老矣,被苏清意这么一说,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 “朕……写就是。”在英勇赴死和苟活之间,他还是选择了苟活。 他不认为他的亲生儿子会对他如何,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只要萧恪回了京城,他就还是大渝至高无上的皇帝,苏清意让自己受再多的屈辱,他都会百倍奉还。 苏清意不耐地催促道:“没有听见陛下说什么?还不快收拾了,重新拿一张绸布过来。” 大太监屁滚尿流地按苏清意说的去做。 他在这皇宫里待了几十年了,从小时候去了身子进宫至今,见过的女人形形色色不知几何,唯独不曾见过苏清意这般的。 太骇人了。 苏清意本不是个弑杀之人,她又不习武,更没有在刀山血海里待过,她原是娇养着长大的小姐。 若非一夕之间被老皇帝的一手操作气得心神都起了火,她也不会走如此极端的方式。 她甚至不敢去想待这场叛乱过去后,京城的大街小巷里是否会有弥漫不散的血腥味儿。 她手起刀落利索,但她也是真的没有见过,刀剑之下的人间炼狱。 重新铺上朱红绸布,苏清意吐了一口气,复述了一遍:“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天下事为首务。然朕登基数载,富有四海,却未致天下以安乐,海宇之内未尝升平,人民无以乐业,朕所思之,愧对大渝列祖列宗。我朝承袭先烈,本应享先烈遗德,只朕在位期间,庸碌无为。太.祖皇帝之后,成王萧恪,人品贵重,历练有成,既得军心,亦得民意,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老皇帝提笔写下最后一个字后,扔下了毛笔,脱力感侵袭了他的四肢,他直接瘫软在了椅子上。 苏清意看着老皇帝那和萧恪比起来天差地别的一手字,心生嫌弃,当了几十年皇帝就这水平,批折子时有没有被臣子在背后议论过? 不过以老皇帝的性格,多半也不会在意也就是了。 “辛苦陛下,还不快扶陛下回去歇息?”苏清意直接自己拿过国玺,亲自盖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体字是那么顺眼。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