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刚说完,外面便响起了一道哭骂声,“都是些什么人,良心让狗吃了,往日二爷和二夫人是如何待他们的,如今瞧瞧得了什么回报……” 方嬷嬷赶紧出去,是温殊色屋里的一个粗实丫鬟,听她在这儿大声哭喊,问,“三公子还在里头呢,怎么了这是?” 丫鬟见到方嬷嬷,似是找到了人同情,哭得更上劲儿,“嬷嬷不知道,今日三奶奶忧心三公子吃不惯粗食,让奴婢去那边厨房看看还有没有肉,明儿早上好给三公子做些饺子,结果那二奶奶身边的婢女一把将东西夺了过去,说是要给小主子熬粥用,三爷和三奶奶要是想吃,自个儿拿银钱买去。”越说越委屈,一声‘哇’哭出来,“上回二公子被扣在醉香楼,要不是三公子给的钱,这会子他怕是人都没回来呢,还有大娘子二娘子,大夫人,从三公子身上拿走的银钱还少吗,今儿不过几斤牛肉,当真是把人看透了……” 谢劭刚夹了一筷子青菜,还在嘴里嚼着,裹在舌尖上涩涩的苦味配着外面的哭诉声,简直把他此时的凄凉和落魄渲染到了至极。 是不想让人痛快了。 筷子一放,拉开门,不顾外面一堆人的神色,叫上闵章,匆匆出了府。 夜里的桥市自来比白日还要热闹,灯火一照,阁楼上的阑槛钩窗内全是窜动的人影。 闵章跟在他身后,穿梭在人群内,从街头走到了街尾,酒楼暗巷里几度飘来酒香,摧动着人的意志,再多的心思,也抵不住袖筒里只有二三两银子。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主仆二人选了一处没人的偏僻桥梁。 谢劭背靠在石栏上,望着远处热闹的灯火,仰头灌了几口闵章用一两银子买来了的两壶散酒,味儿从喉咙一路辣到了肺腑。 除了烈,毫无香味可言。 醉香楼的酒是什么味儿来着? 闵章见他一口接着一口地喝,似乎也没什么不习惯,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馒头慢慢地啃着,啃了一半,察觉到身旁目光,转头见自己的主子正盯着自己,道他是在怜悯自个儿,咧牙一笑,安慰道,“奴才一点都没觉得委屈,奴才就喜欢吃馒头,小时候想要还没有……” 谢劭:“还有没有。” 闵章:…… — 半两银子买来的一壶酒,劲头比醉香楼里的‘醉仙’还大,一夜宿醉,第二日醒来,又到了巳时。 方嬷嬷端来了一碗肉粥到西厢房,“三奶奶今儿一早便去了当铺,把自己的首饰抵押了出去,换了些肉和米回来,让三公子吃了在府上好好歇息,她回温家一趟,看看温家大娘子那边能不能借些钱。” 谢劭:…… 睡了一觉,日子照样凄惨。 谢劭盯着跟前这碗弥足珍贵的肉粥,他何时竟沦落到了让一个女人来养,转头吩咐闵章,“找个人去催催老爷子和他夫人,就说他只吃闲饭儿子和媳妇儿要饿死了,让他赶紧回来赚钱。” 可就算二爷和二夫人此时赶回来,远水也解不了近火,转头朝屋里望了一圈,“寻寻屋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拿去抵押了。” 闵章抬头便往他那张弓箭上瞧去,谢劭眼皮子一跳,“那个不行。” 闵章又瞧向了一张虎皮。 “更不行。”那是他人生中狩的第一只大虫。 还有马鞍。 “不行。” 那就没什么值钱的了,总不能把他衣裳裤衩腰带拿去抵押。 闵章不说话了。 谢劭问,“真没值钱的了?” 闵章想了一阵,“要不公子去找二公子吧,他还欠公子五百两银钱。”上次在醉香楼,二公子说好的是借。 “你觉得他有吗。” 闵章摇头。 那不就得了。 沉默了一阵,闵章难得说出自己的意见,“奴才觉得公子去领一份俸禄也挺好,谢员外还挺中听。” 话音刚落,便收到了一记刀子眼。 — 二房破产的事总得要解决,不能让三公子和三少奶奶当真饿死了,早食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