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含焉一声惊叫:“啊。” 千里万里,仿佛就在等这一声。一声起,则声震天,鲁文安连“啊”了数声,自言道:“沈元州不是说还能拖些时日,怎么今日就攻城了。” 殊不知,沈元州在别处“啊”声更痛,倒不是为着沈家事。京中如何,一日夜足够将消息传到拓跋铣面前。沈家如何,却不知还要几日才能传到沈元州耳朵里。 他甚至还没接到平城快马兵书,他接到的消息是,苏家给的钱银只是一堆废石。而前几日还来往甚密的总事走脚,已然全部人去楼空,鸡犬都没留一只。 如此情形,显然是苏家早有预谋。苏远蘅竟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方寸之间,沈元州竟想不出个合理缘由来。 莫非皇帝亲自许了苏家什么?可如此如此关头,便是那二人歃血为盟,也不可能逼自己到如此地步。他猜到了什么,又什么都没猜到。 平城准备倒足,鲁文安并非惊慌失措,只一时诧异尔。听得外头喊杀声起,跟着就站到了城墙上头。四周弓满如月,只等一声令下。 那箭矢好生灵巧,像个猫儿,踩碎了风,稳稳落在含焉脚前。 ------------ 第1016章 洗胡沙 平城里鲁文安咬牙:“来了也好,等的心焦。” 含焉笑道:“来了真好,等的心焦。” 她俯身去,那猫儿往日不给碰,今日却就地翻了个滚,露出肚皮来。连摸了几手,将拿着的东西丢给了猫吃,便大呼小叫回转来说与薛凌,猫也知趣,连蹦带跳跟了来。 丫鬟跟着窜出来七嘴八舌笑,说是那讨来的汤药还熬着呢,要不要灌上一副求个万全,笑闹间又拿了些碎肉来逗猫。 宫里头魏塱与心腹商议:“差不多给点得了,朕许他安葬已是恩典,难不成还要贴银子?” 院里头薛凌意兴阑珊的劝:“差不多给点得了,再撑死我也不愿意掏了。” 午间逸白又遣了人来传话,说是祭天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五月初五,逢正阳,宜迎神,宜送鬼。 薛凌掰着指头琢磨,这就和自个儿原计划差不离,欢欢喜喜起了身,与含焉说要糊几个元宝,给老李头上个香。索性是李敬思处还去不得,先忙些旁的。 后者自是兴高采烈应下,招了丫鬟去库子里取黄帛。人走之后,薛凌抬手,看上头齿痕还在,腥味犹闻。 晌午日头已烈,她眯眼直视,想着,那畜生,竟真的活了下来,看来天意在这头。 如此闲着,光阴一走就是两三天。更难得的是白日间晴空万里,入夜就瓢泼大雨直下到五更,园里出入不沾泥,往来不惹尘,便落得个格外舒爽。 反宫里魏塱多有愁容,初五就要大祭,免不得要和司天监的臣子多商议些。大抵到了此时,他才真的上心年三十那几声惊雷。 彼时说是只怕今年春夏多涝,秋冬大旱。现秋冬如何尚不得知,可这半年春夏,雨水是多了些。 这也罢了,万物剖符,有兵戈之灾。平城战起的文书,已然传到朝堂。这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拓跋铣此人,又不是没打过交道。既然早早候在了关外,无非就是在等个时机。 沈家不死,这时机还能晚上几天。登基数载,魏塱还是初回记起梁成帝的教诲,大抵在他当儿子的年岁里,本也就没学过几则帝王术,那该是魏熠的活计。 臣道,忠未必强于佞,直必然不如曲。 若是沈元州一开始就领旨带兵回京,何至于如今两难。不回也就罢了,沈家老小…… 沈家老小如何,未必就是那场大火。魏塱自认还算了解沈家那老不死,怎么也不是个以死明志的人,但沈元汌自尽于朝堂,是不争的事实。 既如此,即使真有所谓幕后黑手,做到了这份上,再顾及沈家人如何死的,已然于事无补。能做的,就是将这个消息瞒着沈元州,能瞒一日是一日。 只是西北那头的兵,本就没指望能全数调回来,现又起战,只怕难上加难。想着这些事,文书又来三四封,直追到天子书房。 司天监的人还没走,魏塱缓缓喘了口气,道:“今夜会下雨吗?” 司天监唐毓大喜,天道如何,哪能测的准,时值乱时,皇帝近日问的都是吉凶祸福,不好答,难得问个好答的。 “今夜有雨。”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