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那句,也就是个随口调笑了。魏塱肯定不想和黄家起战,必定是派个举足轻重的人去劝降,到了逸白嘴里,就是个常人。 她抽了一枝梅在手,想起自从霍家事后,好像所有人都成了常人。以前杀个人千难万难,现在想要个人,一句话而已。这么看,邹皎也却只能算个常。 薛凌扬扬手中梅花,示意自己已知了。逸白并未如往日直接退去,而是接了话茬,笑道:“虽此人是常,可户部不常,于陛下而言,当然是户部的人去劝降最佳。” 薛凌偏头:“此话怎讲。” quot;朝中士族牵连甚广,黄大人又是个中翘楚。若派些与之亲近的人去,怕他有所偏私黄家,毕竟黄大人之死,确实难以启齿。 若派个沈元州之流与黄家素来不合的,又怕他偏私天子,黄承宣因厌恶更生反意。 姑娘瞧瞧,这两派虽也不希望起战,但肯定是各有私心。所以,皆不能成行。陛下要找的,是一个既不希望起战,又不属于任何一派的说客。 这样的说客,除了户部,哪还有旁人呢。quot; 薛凌小有疑惑,笑道:“你这自相矛盾了吧,户部历来是个肥缺,里面的人,我不信和黄家没往来。真要按你所说,岂不是偏私黄家,如何就成了去劝降的不二人选?” 逸白笑过一声才道:quot;姑娘所想不差,可您仔细想想,若这仗真打起来了,最先死的是谁?是黄承誉的马前卒,还是天子养的排头兵? 只怕,皆不是啊。“他压低嗓子,好似幸灾乐祸:”小人听说,国库早有亏空。quot; 薛凌转瞬即明,将梅支在手心里轻轻一敲,拍掌乐道:“是了是了,你说的是,还真是户部去最合适。” 这仗真打起来,最先死的,是户部那群蠢狗无疑。 胡人那头的军需粮草已经拨了去,皇妃下葬要的银子也已经点了数,这厢三四个王爷府里张着嘴在请款,还有当晚丧命的大臣总得掏点抚恤钱。要是黄家再打起来,估计户部几个活着的得将自己肉割下来沿街叫卖。 无怪乎魏塱要选个半死不活的老头领人去,别的人去办,办不成总不能砍了,历来劝降不成多的是。 这人要是办不成,不管是黄承誉赢,还是天子胜,户部至少有一半人都没命看。正如逸白所言,估计比马前卒死的还早。 毕竟,抄家也能抄出点东西来。再不济,妻儿老母卖为奴,也能凑几两军需钱。就凭着这个,那邹皎敢不卖力? 逸白又复先前恭谨,向薛凌告了个罪,说是上午陈王妃过来,他念着数日前薛凌说的旧日情谊,不敢多做阻拦。 薛凌捏着梅支不放,无谓道:“无所谓了,以后她都不会再来了。” “那可真是省心了,到底是前太子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薛凌转身,将梅支轻松丢进瓶里,笑道:“也怪我,去年将她小妹妹给送走了。这一家子真就是个没办法,老爹要死要活的要离京,大女儿要死要活的要留京,小女儿更好,成天要死要活的,她想去胡地。” 逸白跟着笑:“齐老大人在时,家中姑娘盛名京中如雷贯耳。” quot;名也太盛了些,都糊住啊凔耳朵啦,不然我去年也不用非得将他家小女儿给丢出去了。 如今事过了,她非要去将人弄回,由得她弄吧,省得日日来烦你我了。quot; 这些话都做了个调笑,逸白随后退去,薛凌怔怔褪了外衫往床榻间躺下。窗外雪压枝头,时有窸窣。 魏塱如此缺钱,齐清猗这么做,不亚于雪中送炭。她翻来覆去,终将被子往脑袋一蒙,心里头又连骂数声,暗恼这人实在蠢的不像话。 这一夜京中春雪盛,关外羌笛哀。 ------------ 第845章 恶路岐 翌日薛凌囫囵着睁了个眼,听见墙那头好像是是谁在隐隐啜泣。细听得两声,似乎是含焉的嗓子,吓的她一咕噜从床榻爬了起来。 穿罢衣衫刚出了里屋,薛瞑迎面跳出来双手呈上两封帖子,说是昨儿江苏两府一大早着人送来的,因白先生交代不是什么要紧事,所以就没催她。 薛凌接是接了,却拿着没拆,往外走的当儿顺手搁在了外屋茶桌上。薛瞑在后头瞧她甚是焦急,忙跟了出来。 直出了自己房门,薛凌才瞧见天已大亮,由此可见今日她是起的晚了些。到底是昨晚想着齐清猗的事,整夜不成安眠,估摸着黎明时分实在困乏,这才沉沉睡了去。 空中还有碎雪在纷纷扬扬的飘,往年下几场雪也不关事,今年却是多事之秋,又为着年初那个雷打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