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铣又笑了一回,吩咐道:“你下去点个数,召各部落明日聚人往梁人平城城外行进。原派往羯人方向去的兵马扣三分之二在原地待命,喂马磨刀,准备南下。” “王上,今晚石氏……”,那人不解拓跋铣为何突然做此安排,东西早就准备好了放在离羯族帐子不远处,这边鲜卑一拿到印信,快马赶了过去,两地本就不近,昨日送信,这会是该到了,夜长梦多,想必动手就在当夜。 原计划只等石氏一死,再依样杀掉羯族几个掌权的异姓王爷,鲜卑铁骑即可踏遍整片草原,这会拓跋铣说要将人撤回一些,确实让人不解。 拓跋铣一扬信,道:“有人邀本王去取些东西,故人情谊,岂能不赴约”。他料底下人听不懂这文绉绉的酸腐之词,又赶紧道:“你且先去点人,齐备之后,本王再与你细说。” 那人依言行礼退出门外,拓跋铣又将信展平举到眼前快速扫了一遍,一起身,身上裘皮未裹牢实,随即滑落在地。他并未拾起,可见并不畏寒。 门外寒风大作,转了几个走廊,才赶至行政处。宫殿迂回,有时还不如帐子里舒适。可这种不舒适,又隐隐透着些繁复的虚荣感,他受用无穷,故而诸多东西都学着梁人皇帝模样,还画虎类犬的置了个“御书房”,实则与臣下议事都是赶着哪上哪,压根没几回进过。 但笔墨样事物却是工工整整的摆在这房里,还特意交代了妇人勤洒扫养护。霍云旸既亲自写了书信给他,那不得不勉为其难回一封,所以不得不踏了进来。 那信上写的什么东西? 我爹往宁城运了十万旦粮草,你是知道的,本来也是要给你的。不知道是哪出了问题,皇帝把他给逮了,还想砍我脑袋,不如你过来跟我一起演唱戏,我先保命,你后拿粮,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拓跋铣一时想不住为何霍云旸保命的方法,是求鲜卑去攻梁。但信上所求甚急,要他即可启程往平城城外,只能先回了信再说。毕竟这事儿着实美哉,只要他能拿到十万旦的粮。 宁城有没有这个数,拓跋铣并不能确认,但他确实是问霍准要的这个数,那狗东西肯定是运了不少往宁城。就算没想过要全给鲜卑,在宁城囤着也是好事,所以霍云旸说有,他也用不着怀疑。 而霍家的粮,其实压根就还没全到宁城,即使到了,必然也是没有十万旦的。然拓跋铣与京中往来通信,皆是经霍云旸之手,他自然知道拓跋铣要的是这个数,所以断定即使说宁城有十万至多,拓跋铣也不会一笑置之,起码他肯定会信宁城囤了大批粮草,不来白不来。 大家皆是所料不差,拓跋铣这封信回的急,不仅仅是霍云旸在信上催的急,更重要的是信上所言,是要鲜卑兵马到宁城城外。 兵马不成问题,关键是,宁城与鲜卑之间还隔着个平城。说他是个边陲弹丸吧,可城中器械精良,而且听说里头巡防备战热闹的很,真个打起来,也够打个十天半月,再说鲜卑是去白拿的,谁想拿人命换啊。 虽然知道霍云旸这么说肯定是早有方案,可他没明说,拓跋铣也懒得去猜。鲜卑王都到宁城,鹰飞的极快。霍云旸既然磨蹭,必定也是个不急的,不如就先你来我往讨讨价格。而且汉人奸诈,万一鲜卑与平城打个两场,那边霍云旸的命就暂时保住了,到时候还想扣一粒米出来,怕只能抓几个汉人来,把其肚子剖开才行。 以前霍家人在信上都是七弯八绕,难得这次霍家儿子说话如此直接,拓跋铣也就跟着回的不要脸。回信言简意赅,演戏可以啊,但是我要先收粮。 宁城与鲜卑通信来来回回的易如反掌,京中与宁城随时互通却是难如登天,更莫说雨谏还是连日在路上。他还不能得知霍云旸与拓跋铣究竟商议出了个什么结果,却不得不在此斩钉截铁的对谢瑜说“至多三日,拓跋铣的马蹄便能到宁城城外。” 算算时间,他从宁城启程回京,已是第三日晚,一路昼夜不歇,除了换马,就没下过地,饮水吃食都是在马背上,常人定难撑下来。 当时与将军商议的,若是他回到京中第二日未见边关急报,便是计划有变,一切要自行定夺,如若不然,定然是胡人兵临城下。谢瑜等着霍家后人挑担子,他一个下人,只能将话说的不容置疑。 霍云旸葫芦里卖的什么要,谢瑜一听即明,他甚至都没关注为何雨谏说的是胡人会到宁城城下,而不是平城。他仅仅是续茶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瞬息功夫,便接着去够茶壶,口中低语毫无询问之意,更像感慨般叹道: “要三日这么久啊”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