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点好了,趁天黑尽快启程吧。” 长宁翻身上马,随从也紧随其后。谢燕鸿觉得冷风仿佛刀子一样往脸上刮,刮得他眼睛鼻子发酸发疼,仿佛已经没有知觉了。 “等等!”他说道。 在场的人都看向他,他向前一步。长宁骑在高头大马上俯视着他,仍旧是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睛。谢燕鸿站直了身也不过是到他的膝盖,仰起头,觉得自己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若他不说,长宁就要走了。 他问:“你......还有......” 长宁没听清,弯下一点腰,问道:“什么?” 谢燕鸿有些难为情,小声补充道:“桂花糖。” 长宁看着他,说道:“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风呼呼地吹,但谢燕鸿听得真切,他后退一步,让出路来,说道:“再会。” 长宁放松缰绳,一夹马肚,“驾”一声,青骢马疾驰而去,随从连忙驱马跟随其后。谢燕鸿站在原地,冷风刮得他裘袍下摆不住地拍打他的腿。不过一会儿,长宁远去的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中。 谢燕鸿觉得鼻尖一凉,抬头一看,天上零零碎碎有雪花飘落下来,真的下雪了。 王谙拍拍他,说道:“天冷,不要久站,来,回去陪阿公多喝两杯。” 谢燕鸿摇摇头,说道:“吹了冷风有些头疼,先回去歇息了。” 王谙也不勉强他,遣人将他送回小院里。 谢燕鸿坐在漆黑的小院里发呆,有侍从帮他把灯点上,屋里有地龙,暖烘烘的,温暖如春,厚裘穿不住,单衣就足够了。谢燕鸿环视四周,即便房内多是素净颜色,他也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京师,又做回了那个锦衣玉食的侯府少爷。 外头远远地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梆子声清亮,在雪夜里响起,惊得谢燕鸿回过神来。 很快便到约定的时间了,他振作起来,重新又披上了厚裘,戴上风帽,提一盏灯踩着薄薄积雪走出去。小院外头两道门,往时都有人看守,谢燕鸿出了第一道,看守的人却不在,第二道就是与王嫣约定好的月洞门。 谢燕鸿走过去,与躲在门后的人撞了个正着。 “小心!”谢燕鸿忙放下灯扶住她。 王嫣穿一身暗色羽毛缎斗篷,头戴观音兜,露出半张秀美的脸来。她上下打量谢燕鸿,盈盈下拜:“表哥,一别数年。” 王家未曾外放魏洲时,表兄妹俩都还小,厮玩过一阵,如今大了,都变了样,一时竟有些不敢相认了。 谢燕鸿急于知道她为何事而来,连忙扶她一把,开门见山:“表妹何事找我?” 王嫣回头看了一眼,见小丫头在远处站着望风,目光所及之处,就只有他们两人了,这才说道:“祖父受宣抚使郑大人所邀过府去了,二更就回,人都被我支开了,我们长话短说。” 听到“宣抚使郑大人”几个字,谢燕鸿心下一沉——外祖父说他和新任的宣抚使多有龃龉,怎么还漏夜受邀上门? 见谢燕鸿皱眉,王嫣知他警觉,更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脆生生地说了一串。 “京中发了海捕文书要缉拿表哥,祖父已经决定了,不日之内便要将表哥绑到宣抚使郑大人处了。” 恍如头脑中炸起一道雷,轰得谢燕鸿头昏脑胀。 王嫣说道:“今上得位不正,到处都议论纷纷的。表哥可能不知,月前京中降罪了几个多嘴的太学生,其中有几位原籍魏州的,也发配回乡来了,永世不得选官录用。因着这事,才派下来新任的宣抚使,祖父怕被牵连怪罪,多有......多有来往。” 说是“来往”,实是“巴结”,只是王嫣终究不好直言长辈之过。她这样的闺中小姐,竟能把这些事有条有理地说下来,漏夜报信,可知她有情有义,支开守门人,又有勇有谋,谢燕鸿心中不免对她刮目相看。 种种蛛丝马迹,谢燕鸿也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他自己都不想承认,不愿意戳破这层窗户纸。有人帮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