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不休的。 两位老人的相继离世,所有人都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一大群人聚在一起。 哀乐队的演奏,一刻都没有停歇。 女人们三五成群,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男人们聚在一起,或是打麻将,或是打牌。 与其说是奔丧,不如说像赶回家来过年。 这就是喜丧吗? 为什么这么难以让人接受? 这一屋子人的悲伤加起来,还没有一个在万安桥废墟默默流泪的人多。 喜丧就不是生离死别吗? 喜丧就不是永远都见不到面吗? 聂广义最受不了有人在葬礼上无动于衷。 免不了会想起妈妈去世时的场景。 已经离了婚的聂教授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操持。 算不上冷冷清清,却绝对凄凄惨惨戚戚。 只有他一个人,哭得像个神经病。 时至今日,聂广义更加确定一件事情——聂天勤这个人没有感情的。 在今天这样的日子。 里面的那一帮人,哪怕再没有反应,至少也还聚集在一起。 聂天勤却一个人跑到不被哀乐打扰的地方打电话: “桥体已经坍塌了。” “对,是这样。” “骨架?” “骨架也保不住,接下来这几天基本都会坍塌。” “修复的可能……” “没有修复的可能,只有重建这个选项。” “我不确定有没有人能够重建。” “对,一直都没有找到,可以继承这项非遗技艺的人。” “是有几个学徒,都是比较有经验的木工,但都还没有掌握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的精髓。” “行,我尽快搞清楚原因,出一套方案。” “是,我是有做过一个万安桥的模型。” “模型和实实在在把桥建起来不是一个概念……” 聂广义的手上,拿着一个不锈钢质地的盘子。 是宣适拿来装炸五香的。 他在聂教授的背后听了一会儿。 越听越安静,像是连气息都隐去了。 聂广义手上的不锈钢盘子,在聂天勤说自己【是有做过一个万安桥的模型】的那一秒,化身飞盘,直接掠过聂天勤的头顶,飞到了不知道哪家人的院墙。 而后,随着“哐当”一声巨响,落在了离聂天勤只有不到半米的脚边。 聂天勤吓了一跳,赶紧挂了电话,转头查看是哪家的熊孩子。 很快就发现是他自己家的。 “干什么呢,大头。”聂天勤习惯性地喊了一句。 用的是十几二十年前教育聂广义的语气。 喊的是当时经常用的小名。 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聂天勤有些后悔。 他和聂广义的关系,早就不是十几二十年前的父慈子孝。 当着聂广义带来的朋友的面,叫他“大头”,肯定会让事情雪上加霜。 聂广义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头大。 即便是回去翻照片,顶多也就一岁之前,比例稍微有点失衡。 幼儿园的时候,聂天勤骗他说,大头是聪明的意思。 聂广义信以为真。 到了小学,自己到处和别人说,小名叫大头。 从小学二年级开始,一直被同学调侃到毕业。 聂广义刚上初中的时候,就非常反感有人知道他的小名了。 三令五申,绝对不可以在任何公开场合,用这么不合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