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撞过去,您自己要是磕了碰了,回头夫人问起来,又该数落您了。” “我娘?”周澄冷哼一声,“她除了能数落我,也奈何不了旁人了。” “等了十几年,还想着那姓周的能回心转意,接我们母子进府。” “若非我这次先出手,去争了一回,只怕再盼十几年,把眼熬瞎了也等不着。” “是,”车夫在一旁陪着笑,“少爷能干,夫人也开心。近来瞧着都开怀许多呢。” 也不知这二少爷使了什么手段,近来老爷来姨娘这儿确实多了许多次,对着二少爷也较平时好,还领着人往外交际了两圈,这在从前可是从没有过的稀罕事。 就这几日,府中几个见风使舵的连“二少爷”的称呼都叫了出来,落在周澄耳中,也没见拿他们如何。 说起称呼,周家论排行,他们原该称周澄一句“二少爷”。奈何周澄母子俩还未入族谱,无名无份,这句“二少爷”也落不到实处去。 先前有几个有眼色的唤过两句,却莫名挑了周澄的火,拉下去乱抽了一顿鞭子。自此往后,府中谁也不敢再称“二少爷”,一律省了排行,只称作“少爷”。 “这算什么,”周澄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登上了车,“日子还在后头呢。” “周家欠我们的,总得一样一样加倍还回来才够。” 车夫这次不敢再接腔,侧身坐在车辕上,鞭子凌空甩了一记,驱使着车驾慢慢往回走,转了话道,“您今日既然给了个假住址,怎么又将真名同大少爷讲了呢?” “万一……大少爷起了疑心……” 车厢帘子微晃了晃,周澄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出来,“疑心便只管叫他疑心去。” “凭什么我同我娘担惊受怕这么些年,他倒能高枕无忧,安心做他的周府大少爷?” “风水轮流转,总没有所有的好都落到一个人身上的道理。” 疑心最能折磨人,那一点寻不到的暗影叫人辗转反侧,午夜梦回之际,都要惊出一身冷汗。 周潋是天之骄子,这样的滋味从前大约从未尝过,也该受一回。 同一个父亲,同样的姓氏,凭什么他同他娘就要战战兢兢,畏首畏尾地过日子,他那位好大哥却片尘不沾,坦坦荡荡。 人人都夸周潋如何好,连靖王都数度起了招揽之心。若非周潋猪油蒙了心拂了靖王颜面,哪里还轮的上他来出这个头。 儋州城中,谁都知晓周家的周潋,可周澄呢?没一个人瞧见。 同样是“周”,一笔写不出两个来,难不成他背的这个“周”字,就要比周潋那个轻贱出许多? 他今日自报名姓时,有那么一刻,真的希望周潋曾听说过他,认出他,希望那张平静的脸上带出一丝一毫的动容之情来。 可是没有。 周潋什么都不知道。 他无知而幸福地活着,活在众人的赞誉声中,活在整个周家满门的期盼里,活在儋州城晴朗的日头底下。 又有谁知道周澄呢? 周家的二少爷,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在红螺巷的角落里藏了十数年,连做周潋的替代品,都要被人说一句尽不够格。 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做周家的少爷,没有人曾将他带去过日头下,可这些人反过来,却又要嘲讽他不识抬举,拎不清身份。 难道那个周潋,就真的有千般万般好? 他被那个叫周潋的人压了那么些年,压成泥泞中的一道暗影,连自己的名姓都成了无人问津的摆设。 他实在太想看看了! 看看他那位好大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