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女生们对于月经这种东西,大多都不好意思明说,大家会管卫生巾叫小面包,拿着去洗手间的时候,要么塞口袋里,要么用纸巾包好才会拿在手里。 那时候的舒杳年纪小,也不例外。 高三那年寒假的某天,她照常去书店对面的餐厅吃饭,半途却突然觉得下腹部有点胀疼,起身时,那股熟悉的热流告诉她,生理期来了。 她像被戳中了脊梁骨一样坐了回去,表情尴尬,不知所措。 她掏出手机向赵恬恬求助,赵恬恬却说跟父母探望亲戚去了,在郊区。 除了赵恬恬,舒杳在学校里根本没什么熟悉信任的人,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和店员求助的时候,赵恬恬又发来消息,说已经联系上人,五分钟就能到。 舒杳看到人,才知道赵恬恬求助的,居然是沉野。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白色袋子,半透不透,只要稍微仔细点看看,就能看出里面粉色的卫生巾包装,可他似乎毫无介意,就这么坦然地拎着袋子走进了店里。 接过他递来的外套和袋子,舒杳把外套往身上一挡,冲进了餐厅的洗手间。 出来时,她的腰上还围着他的外套,但神情已经自然了很多。 沉野靠在门边,见她出来,把手机揣进兜里,问她走不走,她却后知后觉地想起,既然裤子上沾了血,那椅子上应该也有。 她让沉野等等,又折回到座位处,桌上她刚吃了一半的面还放着,筷子也丝毫未动。 她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低头一看,却发现木椅上干干净净。一旁的垃圾桶里,倒是扔着几张纸巾,隐隐有一抹红色透出来。 那时候的舒杳没有多想,以为是服务员收拾的,毕竟沉野这样性格的人,和她又不熟,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但现在想来,舒杳却觉得茅塞顿开。 当时桌上的碗筷都一动未动,说明服务生大概率根本没有靠近过那张桌子,又怎么可能帮她擦椅子呢? 好奇之下,舒杳走到沉野身边,轻声问了他这件事。 沉野果然还记得,也没有否认。 舒杳问他为什么。 沉野理所当然地反问:“我要是受伤流血了,你不帮我擦?” 他看似肆意张扬,却生来自由坦荡。 而这份坦荡,经过岁月的历练,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外露。 这一刻,舒杳觉得自己之前,好像一直都没有好好去认识沉野。 他明明比她记忆里的,更强大,却也更温柔。 展布上的最后一件展品,是一个像是铜制的圆形的环。 舒杳第一眼也没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直到探头看到说明牌上的“节育环”三个大字。 这是一种常见的避孕措施,虽然把这种东西放进子宫,大多数年轻人想想都会觉得可怕,但在母亲那一辈,或者说一些农村妇女中,这却是一种极为常见的东西。 大概一年前,她就陪舒美如去医院里取过。 见他看这么认真,舒杳偷偷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沉野对她笑了笑,问她,“看完了?” “嗯。”舒杳的视线落在出口处策展人朴实但真挚的祝福—— 【不想说幸运,应得的是,经历苦难后的她们,目前都过着起码能让她们自己满意的生活,希望,你也是。】 舒杳终于明白,为什么展览名为100个故事,却只有99件展品。 因为第100个故事,属于每一位参观的女性观众,它独一无二。 走出展厅的时候,舒杳的思绪很复杂,却并没有觉得压抑,正如展览上那句话—— 【直面苦难,不为恐惧,只为克服。】 她想,或许她也应该,真真正正地从某些过去中走出来,直面未来的人生。 她深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看了眼手机上的展览信息,笑着向沉野提议道:“隔壁展厅还有一个现代艺术展,听说也挺不错的,要去看看吗?” 沉野自然没有意见。 俩人逛到隔壁展厅,一进门,就是一个硕大的男性裸体雕像,下半身用几片树叶遮住了关键部位,却直直撞进了舒杳的眼睛里。 她也不是能欣赏所有艺术,比如这种,她就只能肤浅地数数对方有几块腹肌。 默数到第五块的时候,舒杳突然听到一旁传来一声冷笑。 “原来不错在这儿啊。” “……”舒杳觑他一眼,故意刺他,“你不会是嫉妒吧?” “怎么呢。”沉野俯下身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话,嗓音里跟有钩子似的,勾住舒杳的心晃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