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是一个愿意费脑子去想很久以后事情的人,对她而言,能想明天的事情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所以之前,她想的是在宫内待到死,现在想的也是和沈介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一辈子。 一辈子似乎对她而言,也就只是一个形容,毕竟她甚至都还没有考虑过一辈子究竟有多长。 “阿介,你听见了没有?” 沈介迟迟没有反应,洛桑提醒道。 “嗯。”沈介放下手中的抹布,轻轻应了一声。 洛桑看着那一块抹布愣了愣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印象里的阿介不再是提着一把刀,而是换成了抹布和脸盆。 这反差,让洛桑都感慨世事无常。 终于,在吃饭的时候,洛桑问沈介:“阿介,如今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她只是关心。 但是沈介闻言却忽然警觉起来:“阿姐,不喜欢如今的生活吗?” 这样的话,前几次听到,洛桑还会皱眉,觉着沈介不是耳朵不好就是脑子不好,可是现在听来,她知道其实阿介是害怕她再一次抛下他才会这样的。 她叹了口气:“阿介,你和我不一样,我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更是连个亲人都没有,能有一个安身之所就已经很满足了,可…可你不一样,你…身后还有一整个沈家…” 其实洛桑一直都还没机会问阿介,他当初是怎么把她从那么多人眼皮底下弄出来的。 还有,他不仅是皇后娘娘的外甥,还是锦衣卫指挥使,就这样和她待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陛下不找他吗?沈家也不找他吗? 可是沈介并没有多少反应,他只是淡淡地开口:“阿姐,只有你是我的亲人。” 洛桑怔住,她没想到沈介是这样的回答。 他们当然是亲人,她一直都把阿介当作她的弟弟。 可是沈家为什么不是呢? “阿介,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洛桑知道,这个问题一旦被撕开,必然是沉重的,伤痛的,甚至鲜血淋漓。 想想,阿介那年不过十一岁,他是怎么逃的出来,又是如何成为锦衣卫,找回沈家。 每一步,洛桑光是想象,都觉着艰难无比。 而阿介又是怎么在短短九年间做到的,她根本不敢想。 果然,沈介似乎也并不打算和她继续这个问题。 他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阿姐不如先和我说说阿姐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回想过去九年… 洛桑心情复杂,攥着筷子的手也是愈发不自在。 碗里的饭也被她捣来捣去。 但她也感觉,应该给阿介一个交代。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当…当年,我跑开以后…” 他们都知道,她说的那一天,是她头也不回离开阿介的那一天。 她当时很害怕,只能闭着眼不停地跑,可是山路崎岖,她也不记得跑了多久之后,被什么跘了一下。 随后她就滚落了山坡。 这些都是她的猜想,因为当时,她被绊倒之后就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家医馆中。 是一位上山采药的老大夫救了她。 可是她到底摔断了腿和胳膊,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期间,她摆脱大夫去报案,可是什么消息都没传回来。 后来,她伤养好了,原本是想留在医馆打工,但是老大夫的子女不乐意留她下来。 按他们的说法,意思大概是她一个女娃,干不了什么活,还要多一张嘴吃饭,不划算。 洛桑也不想老爷爷为她和他的子女争辩,便告辞了。 她还记得,临走时,老爷爷给了她二十文钱。 那便是她那时所有的家当。 离开之后,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她就只能在大街上溜达。 办法没想出来,倒是差点没被人又拐走。 她还记得,当时有一个妇人来接近她,还说要请她做工,给她饭吃。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