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两日的雨,下山的路还能走吗?若是不能走,暂时回不去,我是不是需得同夫君说一声。” 橘糖收回了那些心思,回道:“今日寒蝉去看了路,已经送信回府中了,此时公子应该都收到了。” 姜婳眼眸怔了一瞬,随后,什么都没有说。 * 用过午膳后,姜婳依旧坐在窗台边,望着窗外的雨。 雨还是那般,不顾人死活地下着。 无端,姜婳看向了自己的手。 血液温热粘稠的触感,似乎从来没有洗掉。她的眸颤了一瞬,随后不可避免地,想起姜玉莹口中的那些事。 即便已经过了一日,她还是有些惶然。 姨娘已死,姜玉莹已死。 纵使那千般的事情摆在她身前,她竟一时不知道自己还能去计较什么。去责问谢欲晚吗? 即便姜玉莹说的都是真的,但她要以什么立场,去责备谢欲晚呢。 那些长达十年的忏悔,将她的爱意,缠绕得几近淡薄。在她终于决定稍稍让自己喘息之际,却又发现,那根她抓住的稻草,从一开始,就是虚无的幻象。 她能责怪那根稻草吗? 姜婳思虑得很慢,思虑了很多次,但是最后还是得出一个答案。 她......不能。 是她如溺水之人,是她被悲痛和忏悔裹挟,是她从许多年之前,就献祭了自己的一生。如今,她用这些去责备旁人,是不讲道理的事情。 即便,谢欲晚从始至终,都知晓害死姨娘的真凶。 又如何呢? 他不是那个害死姨娘的人。他只是,没有告诉她。 姜婳眉蹙了一瞬,似乎不太能理解,心中这陡然撕裂的疼意。思来想去,对这疼痛反复咀嚼,她都只能得出一句。 若真的要怪,也只能怪,她将这世间的爱意当了真。 才会在没有被偏爱和选择时,心中酸涩。 * 黄昏之际,这场下了两天两夜的雨,终于停了。 雨停了,天色却还是昏昏暗暗的,看着,明日又是个不太好的天气。 夜来的倒也快,用过晚膳,橘糖问姜婳可要出去走走。 姜婳望着自己拿着汤勺的手指,轻声道:“好。” 不同于天色的沉闷,下了两日的雨,人被闷在屋子中两日,陡然出门,倒给人一种轻松之感。 橘糖有意逗姜婳开心,说着儿时的趣事。 “小姐是不知道,寒蝉小时候,就是个冰块了。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没有我高。公子在院中看着书,他就持着一把剑,规规矩矩地站在暗影处。” “那时我逗上一两句,他便不耐烦了。不过这脾气,这些年,也没有改过。” 姜婳也就随着,一同笑。 只是她的笑,很轻,很淡,像是天边的云。 橘糖说了许多事,她的,寒蝉的,谢欲晚的,说到不知道哪一件时,发现姜婳正向对面望着。橘糖随着姜婳的视线转身,发现是昨日那个院子。 正想着快些走,就看见姜婳推开门,走了进去。 橘糖一怔,里面......只有姜玉莹的尸体,娘子是要干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 在这雨终于停了的黄昏,娘子放了一把火。 火光烈烈,却映不亮她的娘子。 她有一刻甚至以为,娘子要步入烈火之中,下意识上前准备拉住娘子的时候,就发现娘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看着院子内的一切,慢慢燃起来。 火光映亮姜婳的眸,里面,只有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她随意将多的火折子一起丢入远处的火中,含着烈火的风灼烧着她周围的空气,但她就是静静站在那,不曾靠近一步,亦没有走远一步。 这一场火,足足烧了一夜。 姜婳就站在不远处,认真看了一夜。 通天的火,映亮了半边天,火苗噼里啪啦,不知道烧到了什么,格外地热闹。 天公作美,那晕晕沉沉了一夜的天,最后也没下雨。 等到没有东西烧了,人成了风一吹就散的枯骨,火也就慢慢停了下来。姜婳平静地看着,无论是烈火,还是余下的灰烬,都未引起她一丝波动。 只在最后,转身那一刻,她眸缓缓垂下。 * 隔日。 雨停了,自然也该回府了。 橘糖请示时,姜婳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道:“你决定便好。” 看见那一场火后,娘子又恢复了往日模样,橘糖松了一口气。她只能安慰自己,前几日心中的不安和惶恐,是因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