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地大步走到他对面,受够了他的平静无波, 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下周就是他们的忌日, 你他妈是不是忘了?” 霍聿深手中的动作一顿,眼底涌起一抹晦涩。 他的声线低哑异常:“我没忘。” 卓舜猛然走近几步,用赤红的眼睛瞪着他, 继续咄咄逼人地问:“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交给祁文皓?” “二十年了, 整整二十年, 我做警察是为了复仇,你在明, 我在暗, 蛰伏了这么多年,我只想做这一件事,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的, 可你呢霍聿深?你都干了什么?” “我不是说你不许有自己的感情, 可你能不能在合适的时候, 在对的人身上?你现在心软,我们这些年做的努力都他妈的白费了。最后一下,就只需要你再做最后一件事,我们就能有他杀人的证据,加上祁檀这些年的勾当,就算判不了死刑,也足够让他在监狱里过完后半辈子!” 他忍不住冲到办公桌前,把男人面前办公桌上的文件全部拂落在地。 啪啦—— 原本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顿时满地狼藉,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周围,静得仿佛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一清二楚,压抑得令人窒息。 卓舜眼底猩红一片,死死地盯着他质问,字字咄咄。 “霍聿深,你不想报仇了吗?你忘了那场大火吗?那么多条人命,他们甚至连完好的尸身都没能留下,墓碑下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我们蛰伏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替他们报仇,现在终于看到一丝希望了。” “你明明一开始就是为了拿她的存在和祁文皓交换证据,为什么现在又反悔了?” “那些人,沈姨,陈叔,还有言辰,还有你母亲,他们都白白送了命,这些你都忘了吗....” 随着他的一字一句,霍聿深的手背逐渐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晦涩终于在他漆黑的眼底蔓延开来,吞噬着残存的理智。 他没有忘记过。 日日夜夜,他都在被梦魇折磨着,没有一刻可以喘息。 不,也曾有过某些时刻,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那样的罪孽深重。 只有她对他说,不是他的错。 也只有那么短暂的时刻,让他觉得被拯救。 他攥紧了手中那条手环,金属的冰冷触感接触到掌心,让他几乎快要不能自控。 他曾短暂地抓住过一缕光明,最后却又不得不沉溺于黑暗。 因为他不配。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选择,因为他没有退路,他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喉间的领带带来的束缚感令人窒息,霍聿深的手背紧绷着,青筋凸起,眼底愈发猩红,好像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场火焰出现在眼前。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在脑海里互相挤压,快要将他撕裂成两半。 有欢声笑语,是那些已经离开的人们,其中有他的母亲,有他童年时的玩伴,也有呵护疼爱他的老人,他还能听见痛苦的嘶吼声在耳畔响起,足以让人彻底疯狂。 像被深海裹挟着,他终于感觉到仅存的理智也被拖进黑暗,归于一片沉寂。 - 诊疗室外,卓舜低埋下头,酒意已经醒了大半,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办公室里都说了什么,陷入自责痛苦的情绪里难以自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刺激他的,我不知道他...” 蒲川面容沉重,不知道该安慰他,还是该指责他。 “这些年,霍董一直在间断地接受心理治疗,创伤后的心理障碍,一直没有痊愈过。连明窈小姐和荀叔也不知情。” 霍聿深伪装的很好,连亲近的人也没有发觉半分。 那些沉重到无法释然的伤痛,已经伴随着他度过了半生。 蒲川顿了顿,纠结后,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他,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您可能认为,霍董接近饶小姐,是为了利用她的存在交换祁文皓手里的证据。可如果想达到这个目的,并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 卓舜愣住,愕然抬头看向他。 “霍董母亲留给他的那条手串,您应该见过。” “其实霍董从前不小心弄丢过一次,他很自责,情绪积蓄到了顶点,那一次差点真的出了意外。” 他望向心理诊疗室紧闭的门,回忆起了几年前的场景。 蒲川还记得,某天夜里,他察觉到不对,带着人闯进房间的时候。 地毯上,药片散落一地,那个在别人眼里高高在上,应有尽有的男人,几乎只剩下最后一缕生息。 “幸运的是,有人捡到了。” 那是很多年前发生的事。 久远到,甚至连当事人自己都忘了,而他这个旁观者还记得。 - 与此同时,酒店内。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