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都会悄悄地跟着她;不远不近,五六步的距离,女儿就站在阴影里,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在一楼走廊时,会发现宝儿坐在沙发上正扭头看她;她在书房里时,宝儿就无声无息地站在书桌前。 波西米亚又想起了他们相册里的照片。 不必监视妈妈时,只要有一点点机会,宝儿都要黏着丈夫。她稍大一点之后,几乎每一张照片里都是挂在她父亲身上的,仿佛恨不得把自己揉进他身体中,还嫌不够一样。 “她……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慢慢地吸了口气,一时间几乎站不稳:“有一次你吃完早饭以后,我看见……她从池子里拿出你的碗,把脸埋进去,一圈又一圈地舔……” 连丈夫也回头看了宝儿一眼,往后退了半步。 她几乎想不到,在宝儿露出了如此面容之后,自己对另外两个孩子是什么心情了。对于这一个已经荒腔走板的家庭来说,另外两个孩子只不过是尽量让母亲留下来的一点点筹码罢了。 “她……她弟弟和妹妹呢?他们在哪里?” “噢对了,你之前照的相,想让我洗出来的。”他没回答,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在门上玻璃透进来的月光下,他举起那小东西,示意了一下。“这是胶卷。你估计不知道,没有电的话,我在暗房里是洗不出照片的……所以我刚才根本没在洗照片。你想看看自己拍了什么东西的话,不妨在这胶卷上看好了。” 她拍了什么来着……? 噢,对了,她今晚确实拍了一张客厅的门口。那时她感觉客厅门口的地方,不知怎么回事有些异样;那时走廊一头亮着光,客厅门内黑漆漆的…… 她在月光里,打开了胶卷。不知道是外头月色尤其明亮,还是她的视力太好了;她居然看清楚了胶卷上形成的阴影。不如说,洗成照片的话,反而不如胶卷的形式更能让她看明白异样在哪里。 ……走廊一头亮着光,客厅门内却黑漆漆的。横平竖直的黑影,侵吞了客厅内部。 光源从外头斜照进去的时候,那么客厅的门框,也理应向门内投出一条倾斜的影子才对。但是她照下来的照片上,黑影平平整整地躺在两个门框之间,将光亮和黑暗笔直地切分开来了。 也就是说,在客厅门框之间,一直挡着什么东西……? 波西米亚扔掉了胶卷,站直身体,一眼也不看旁边的丈夫,梦游一样进了走廊。 如今没了光之后,她反而看见了。两只金属笼子,表面平平整整、线条光滑笔直,并排挡在客厅门口。 两个体型更小的黑影子,一声不吭地坐在笼子里,仿佛被人捉起来的猴子。他们只在有人接近时稍微动几下;见她走近了,其中一个稍大点的影子,忽然坐起来握住了笼子栏杆,冲她嘶哑地叫了一声:“……妈妈。” 白天他们被关在笼子里,晚上换成自己被锁起来。 如果她真的有机会能逃走,她从楼梯上下来、往大门口跑的时候,就肯定会看见这两个并排堵在客厅口的笼子——笼子里的是她的孩子,那两个没有帮丈夫监视自己的孩子,还那么小。 “如果你仍然像以前一样好好地爱我,所有这一切本来都不必发生的。我不至于把你锁起来,不至于让你怀孕生下宝儿,不至于把他们关进笼子里。”丈夫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轻轻抚摸着她的脖子,低声说:“说起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啊。你的爱消逝得太快了,全是因为你,我们一家人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针似的,一根根扎进了波西米亚的神经里。 “现在,你要怎么办呢?”他哑声问道。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