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命,说不?好,又很好。沈香已经很知?足了。 没吃过糖饴的孩子?,只?要有那么一小块甜意蔓延舌尖,就能顺着咽喉滑入心?底。 很甜很甜。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那样珍视谢青,奋不?顾身救赎他。 “您的父母亲……” 沈香遗憾地摇摇头?:“他们早早相继仙逝了。” “真的?!您是孤女吗?!”或许是孙楚脸上的喜色太甚,他自打嘴巴,道歉,“不?不?,我没有高兴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阿楚,你今日有点奇怪。” “嘿嘿。”孙楚挠了挠头?,“今晚爹娘同我商议了,就是咱们孙家想?认小香姐拜个干亲,你看可以吗?往后你就是我干姐姐,我爹娘就是你干爹干娘,我们举家都把你当自家小娘子?,一定会待你好的!” 沈香错愕地看了孙楚一眼,眼底心?绪翻涌。 她不?开腔,孙楚心?里打鼓,一时又后悔自己的莽撞,忙蔫头?耸脑致歉:“抱歉抱歉,我不?是刻意占小香姐的便宜,要是你不?愿意那便算了……千万别和孙家生疏啊!我都是开玩笑?的。” 他着急地辩白自己的真心?,一点心?意都剖出来给沈香看。 他们说话没有半点京城官宦圈子?里的机锋与圆滑,只?有乡镇人家的质朴与真诚。这样好、这样好的人家,她真的可以融入,成为他们的一份子?吗? 沈香的鼻腔发酸,心?腔子?满涨。嗓子?像是含了一口酸梅汁子?,涩得她牙关都生津。一低头?,眼眶就莫名发热了,潮意太重,泪珠子?忍不?住顺着眼睫滑落,她没能拦住。 明明不?想?在弟弟面前丢脸的。 可是,可是。 于?是,沈香低下?头?,竭力忍耐,肩头?都在发抖。满腔的委屈,忍了这么久的委屈,终是在一瞬息决堤。 双手紧攥于?膝上,指节被她捏得发白。松了又皱,皱了又得体地抚平。 接着,一滴又一滴的眼泪落于?衣布上,洇出一点又一点的深色。丢脸了吗? 还好有雨声遮蔽她的狼狈,还好眼前就孙楚一个人。 沈香似乎明白了,为何她明知?谢青会来,还这样舍不?得孙家。 因?为,她早就把他们当成了家人。 她喜欢孙楚朝阳一般的开朗热烈,喜欢孙婶娘事无巨细的关怀,也?爱东翁孙晋如山海一般豁达淡然的性?情。 她还能再次拥有家人吗?从前她依仗谢青和谢祖母的庇护,今日她又有了干爹和干娘。 她这样苦难的命,不?会带累旁人吗? 可是,沈香真的很喜欢孙府里的人。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归巢,她不?想?放手啊。 “别、别哭啊……”孙楚以为自己开罪沈香了,懊恼不?已。怪道他爹娘不?敢来问,要逼他来同沈香说。 是苦差事啊!可别让他和小香姐的关系生分了。 孙楚叹气:“对不?住小香姐,就、就当我是胡说八道!” “求之不?得!”沈香抬眸,一双杏眼潮红,她吸了吸鼻尖子?,笑?答,“我很乐意同孙府攀干亲,我求之不?得。” “啊!真好哈哈哈!”孙楚提灯出门,“那我给爹娘报喜去,他们说要是小香姐答应,还得找人算个日子?,好好摆一场认亲酒,让乡里乡亲都知?晓这事儿的。我们很看重您的,决不?能糊里糊涂认下?来,委屈到阿姐。你等着,过几日我来知?会阿姐。” “好,夜很深了,你快去睡吧。淋了一身雨,仔细着凉。” 今日,多亏谢青,沈香学会了诚实。不?再被世俗牵绊,不?再随波逐流。 她坦然包容一切,也?从容接纳所有。她一直以为命运是黑暗的,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会遇到不?同的人与事。 当初,感激谢青与谢祖母日复一日的关照,把她从濒死的境况里解救出来;今日,她也?感谢孙家的慈和,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她,给了她一个栖身之所。 再无所求了。她的命,真的很好很好了。 “嗯!”孙楚傻笑?离开,足下?如踏云端,一重绵软。 他不?小心?想?到了孟东城,要是让这小子?知?道沈香成了他干姐姐,他不?会跪在孙府门口一心?要当孙家干儿子?吧?这小子?还真可能做得出来! 而他爹耳根子?软,要是真让孟东城得逞该怎么办?! 那是他的姐姐啊!有孟东城什么事呢?! 稚气的孙楚脸上头?一次出现狠厉,他转了转手腕骨,切齿哼哼:“改日找机会套他麻袋,再他娘的胖揍一顿!” …… 几日后,谢青依照猎鹰白玦的指引,登上了一处山头?。 荒郊野岭,浓荫蔽天,山峦离县城很远。远处零星几点炊烟袅袅升腾,和雨后山雾融为一体。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