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寥寥几句就老老实实拿捏住了人? 思及至此,她又有点伤感:“沈家郎君、娘子的性格都好,若是令妹还活着就好了。这样的心性,同咱们家哥儿,那是顶配的。” 沈香冷不防被人提起,对方还看重她的温吞脾气,一心想结亲。 她一时无言,强笑了笑,道:“各人都有自个儿的缘法,保不准谢兄过几日就遇上合心意的小娘子了,这事儿急不来。” 本是一句替谢青解围的话,岂料却惹他不快。 “如小香太闲暇的话,不若你我先行审阅案卷吧。早些办完差事,也好早些家去休憩。”谢青上翘的唇角稍稍掩去,语带微乎其微的不快,甚是冷淡。 沈香很懂察言观色,她不知哪处惹到谢青了。 事后想想,她猜,应当是她太多管闲事了,谢青不想一个外人插嘴家事。 也对,于他而言,她不过是较为亲近的同僚罢了。 沈香实不该,因他几句偏袒就误以为他们关系亲密无间,谢青明明待谁都这样温柔得体。 沈香僭越了,是她得意忘形。 沈香为了给谢青赔罪,审阅案卷更为勤勉。饶是谢青都累得阖目叫了一盏茶,她还孜孜不倦地详复记注上的律令。 烛光下,谢青不动声色端视她。沈香虽摘了幞头,一团青油的发还是包在藤草巾子里,没有散落分毫。睫羽纤长浓密,如黛山乌树,一应的得体端庄,没有半分不羁。 他隐约记起此前一次宫宴,京官们喝得尽兴,与君王同乐,放肆地折起园林中的桃枝。宫娥们讨巧,特地给各位官人都簪了一节灼桃,沈香也不例外。 她齐整的鬓发便是那时被花枝给勾下几根,披于肩上,散落风中,美得凌乱又恣意。 而这样一缕发,却在宴后,停留于李佩玉的掌心间寸许,容他细嗅。 啧。 登徒子冒犯了她,教人不快。 …… “谢尚书?”沈香忽然唤人。 谢青侧目,勾唇应话:“嗯?” “您累了吗?” “有些。”他不逞强,老实答话。 沈香回过神来,她是偶然一日不管不顾当差,却忘了谢青日日如此。她哪里是赔礼道歉,一心惩戒自己,分明是拉着人一块儿受罪! 人情世故上,沈香终是差了一截。 她羞惭放下笔墨,腕骨隐隐作痛:“那我们迟些再看案牍?” 谢青见她诚惶诚恐,不忍心再苛责。 于是,他笑道:“不必,今日歇下,明日再看。” 沈香瞧见谢青脸上那熟稔的温柔笑意,心知他已没了气性。那就好,她也松懈了心神。 她本打算回府,谢青却留了她一块儿用夜食。 谢青:“空腹入睡,伤脾胃。我既揽了你来帮忙做事,总要伺候好你炊饮,小香别推辞了。” “好,听您安排。”话都说到这份上,沈香也就不客套。 好歹是谢青的地盘,沈香不敢坏规矩。她很好奇书房里的陈设,又不敢乱摸乱碰,只得睁大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四下瞻顾。 她怯怯的样子有几分可爱,谢青笑意渐生,难得坏心眼,没有出言允她随意查看。 沈香的眸光落在谢青身后的那一尊佛像上,惊讶地问:“您还礼佛啊?” 谢青怔忪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道:“嗯,神佛慈悲,怜悯世人。” “您这般善心肠,下官真是自愧不如。” “呵。”他忽然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短促的,挠在沈香心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