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眼神不算温和。 若仔细琢磨,里面多了许多如今的音音已然能明辨出来的恶意。 细长的筷箸钝钝地斜戳着她的掌心,但音音毫不在意,她低头扒饭的速度很快。 既然不是所有人都如阿昭一般真心待她。 那她也不需要在意这些人。 音音吃完去送碗,沿路还听到不少人的言谈。 主角无一不是衡昭。 音音竖起耳朵听,并没有夸耀阿昭脸好看的言论传来,反而都是说龙神使者气盛脾气差。 音音老神在在地摇摇头。 果然,阿昭说得话时真时假,沧海宗这么大,都没一个女弟子说对他魂牵梦萦。 - 音音学了一天,天亮到天黑。 到了晚上,所有弟子都离开了,她才在监事的催促下晕头转向地收拾书册纸笔,一出门,月色并不亮眼,甚至时隐时现,随同星子一齐被遮掩在云层之中。 俗语说“满天乱飞云,雨雪下不停”。 音音轻蹙眉,不敢停下步子,立刻收拾书册往回赶。 但还是迟了,不等她穿过念书堂的长廊,外头雨声淅沥,惊雷炸起,音音往后缩了缩,一滴雨落在她眉间,她将书揣在怀里,本打算淋雨冲回去的打算烟消云散。 音音又往后回落几步。 心中难言的郁气随着雨声氤氲。 可阿昭马上就要回天上了。 她,一个普通凡人,一辈子再多也不过几十年。 此次一别,说不定等她老死,她都见不到阿昭…… 雨声还在细密的织着,从灰褐色的檐角溜过,滴落光滑且不满绿苔的青石,凝成一个个形状各异的水坑,从高往下,不放过丝缕分毫,似有将这大千世界织成一副春景图。 水洼泛起小小涟漪。 不知不觉,音音已经低头望呆了眼。只在屋檐下站了一小会儿,溅落的雨滴就悄落衣袂,染湿她的鞋面。 “怎么在淋雨。” 音音渺茫地眨眨眼,寻着低幽的声线,她看见衡昭撑伞而来。 音音仰首一愣。 此刻他单手持伞,顶着张轮廓分明的脸,黝黑瞳仁像是被雨丝点染过一样,多了些昏暗和波折。手上握着的明明是把最普通的油纸伞,此刻却为音音的脚尖笼出一片安全区,流俗惊焉。 “阿昭忙完了么?”音音缓慢地抬头。 如果忙完了,那阿昭马上就要离开了。 “嗯,差不多了。” “哦。” 音音低下头,碎发遮住她湿润的眼。 衡昭挑眉,一副无奈模样:“没借伞?” 音音摇摇头,整张脸就和掺了颜料的砚台一样。 没人愿意借给她。 但某个妖怪愿意接她。 音音绷紧了的肩膀稍稍松垮了些。 衡昭没多问,他将伞往音音那儿移了移:“走了。” 等回到音音的住处,衡昭体贴地在外面守着,音音换好衣服出来,案几上多了好些温热的吃食。甚至小炉上的一方铜锅还在咕噜噜地滚着热汤。 方才撑起的雨伞被衡昭放在木门边,没阖上,细缓的水流正从竹制伞撑上划过,在石板地上团起数个灰色的水渍。 “坐下吃些。” 衡昭松懒地笑一声,声音有几分哑。 音音饿极了,没在意什么脸面。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