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他的档案后才知道的,与此同时她知道了他幼年时的遭遇。那样悲惨的经历,凡是良心尚存的人看到都要哭的。昨天她就悄悄哭了一次,早就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 假如一个人遭受的苦难能和他犯下的罪过相抵,那克洛克达尔可以称得上清白无辜。她悲哀地想着,想着,到了该转化成语言的时候它们都化成了泡沫。最终她什么也没说,捂住将要发出哭声的嘴,转身离开了。 有那两件事作为契机,图书馆的两个读者开始有所交流。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塞、阿两国边境,对面蓄意挑事,这个时候也只能下令回击。全面战争尚未爆发。 她曾问他她在世界会议上的演讲如何,他含蓄地说“不是很好”。她很沮丧,知道是自己导致了这次战争。 “这不怪你。”他咬着雪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石桌面:“塞拉瑞斯·伊丽莎白对格林阿莫觊觎很久了,战争在所难免,现在不打,以后也要打。” “还是不愿意看到人民流血。”她垂下眼帘,长睫毛像栖迟的夜蝶。 过几天,她翻着兵书和他说:“没有可以派往南面战线的将领。” “阿拉巴斯坦不是有三个大将军,十九个小将军吗?” “都被派到别的战线。是我的失误,没想到阿莫王国会和塞拉瑞斯结成同盟,本来不用在多利多开辟新的战场的。”她合上兵书,“我得亲临前线了,不然南面就要沦陷了,对方可是派出了‘沙漠之狐’艾利克斯,第一剑士欧文也在。” 他没有说话,把雪茄从嘴上拿掉,放到了哪里他也不知道,他的注意力牢牢被她的话吸引了。 “克洛克达尔先生的伤势康复了多少呢?嘛,你要想多留一段时间也可以,我不在阿鲁巴拿的时候贝尔照顾宫里的事,有什么事找他就好了。”她顿了顿,“下次回来的时候估计你已经回海上了吧。” “我去吧。” “嗯?” “我为塞拉瑞斯王室服务的时候领导过军队,如果你看过我在新诺林的档案。” 她连连摇头:“不行。” “身份的问题很好解决,只要有军印,士兵就会服从。我认识艾利克斯的父亲,知道他们家族世传的战法。你不信任我吗?” 他提到信任这个问题了。在她看来,只有关系非同一般的人之间,比如伙伴,才有信任一说。薇薇的手指绞在一起,她心乱如麻的时候常会这么做。 看到他随手放下的雪茄点着书页,她叫起来:“呀!” 他迅速沙化隔绝空气扑灭了火。 “还好这几页是我看过的,我能默出来。” 话题暂时被转移,她站在他身边看着他默下译文。他写道: “击起战鼓咚咚响,士兵踊跃练武忙。有的修路筑城墙,我独从军到南方。 “跟随统领孙子仲,联合盟国陈与宋。不愿让我回卫国,使我心忧忡忡。 “何处可歇何处停?战马跑了哪里寻?一路追踪哪里找?不料它已入森林。”③ 她看着译文说:“那个国家也有战争啊。” “每个时代都有战争的。”他一边写一边回答道。 一般诗歌都有四行,他默到第四行时戛然止住。 她问他:“怎么不写了?” “我忘了。”他的声音没有懊丧。他说谎的时候比说真话还像真话,这是经历多年海上生涯后得到的能力。 “忘了?没关系,反正只是诗而已。”她没有在意,这时她在想另一件事。她做了个很大胆的举动,握住他的手,感受那粗糙可靠的触感,说:“我把军印交给你,你去南线。” 他握着她的手,说,好。 不到两个星期,塞、阿两国战争全面爆发了。 前线的战斗很惨烈。没有战争是不惨烈的,人类喜欢自相残杀,众多动物里尤其偏好同类流淌出的鲜血。 战争持续了两年零一个月三天,以两国和解落幕。前往多利多的那个人没有音讯,但她在等待。要管的战线太多,出于对他的信任,多利多那边不传来战报她不主动去询问那边的状况。 战争结束之日她知道他在与图恩第一剑士欧文的对垒中败北,身受重伤,濒临死亡。 在她潜意识里,那个人是不会死的。他有着顽强跳动的心脏,死神的镰刀也很难收割走它。 然而战后没多久从边境寄过来的那根肋骨却诉说着无情的事实,他又不是不死的怪物,是普普通通有弱点的人。 看到沾着血痕的绝笔,她才知道他那天并非忘了诗句的下文,只是忽然不好意思当着她面写出: 无论生还是死,聚散与离合,我早已同你立下约定。让我握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到老。 只是和你距离遥远,没有办法再见面。只怕分离得太久远,没有办法实现誓言。 END ①:化用诗句“爱情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