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牙齿串上项链,人们也只会对其主人某种独特的审美取向有所惊异,而绝不会认为那是残忍地由人体上取下的。 “谁?约翰,还是皮耶罗?”玛格丽塔说,“别担心皮耶罗,他的胆子可比你大多了。你最开始还以为自己遇到了魔鬼呢,记得么?被吓得觉也睡不好,还试图找一个神父安慰。你找到的那个神父就是皮耶罗啊。” “那之后皮耶罗病了一场。”拉斐尔说。 “是他自己的错。” “当然是他自己的错。”拉斐尔同意了,“他把自己吓得生病了,不是么。” 玛格丽塔微微地笑了一下,又殷勤地为皮耶罗的杯子斟满了酒。酒液散发出奶油和坚果的浓香,光是飘散在空气中的气味都带着浓郁的甜意。这可真是上好的葡萄酒——也是皮耶罗和拉斐尔都从未品尝过的酒水。 它是细腻的、如纯净琥珀般透光的蜜色,只余下杯底一点的时候色调很清澈,仿佛被稍加稀释的蜂蜜,但只要注满酒杯,好像花苞缓慢绽开似的,偏红的色调就会在酒水中氤氲开来,仿佛蒙着一层淡淡的血光。 皮耶罗已经喝醉了。他对这种口感丰富而油润,味道十分独特的酒水似乎极为喜爱,不需要任何人劝酒,一个人就喝掉了小半瓶——或者更多,鉴于这瓶酒无论被玛格丽塔如何奢侈地倾倒,都只是浅浅地掉下去一点。 “你可没有给我尝过这种酒。”拉斐尔抱怨道。 “你也不像皮耶罗那样,送给我那么豪华的礼物啊。” “我送你的更好!”拉斐尔立刻反驳,“我用昂贵的丝绸、棉布和皮毛填满了你的衣柜,我送你的首饰足够买下一整座教堂——而且他们全都是我亲手设计的,当然,都有所参考,毕竟设计不是我最擅长的工作。” “但我把它们都修改得更适合你,亲爱的。”他抬起手臂,手指按在玛格丽塔的胸口,压出小小的、饱满的凹陷,“虽然我觉得太暴露了一些……过多地暴露皮肤会显得不那么庄重。” 玛格丽塔握住他的手腕。 自上而下的,他俯瞰着拉斐尔的双眼。在明月的清辉下,拉斐尔的发丝和瞳孔都像涂抹过血液一般,呈现出美丽的褐红色。 他们选择度过夜晚的地方是一片广阔的草原,森林就在距离很近的地方。在属于圣父的国度里,只有这么一点森林还残留着,其他地方的高大树木,不是被砍伐就是被焚烧,在原本的位置上建起宫殿或者广场,而这片森林更多也是作为护卫和缓冲,以防外界的军队攻入。 “如果我们在森林里,没有人会在乎什么庄重不庄重的。”玛格丽塔看上去对森林稀少这一事实不怎么高兴。 尽管情绪很少外泄,但她的性格,就拉斐尔看来,实在是再幼稚和恶劣不过了,完全就是个任性的孩子。她想一出是一出,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并且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外界的一切,不管是有生命的还是没生命的,都应当为了她突如其来的一时兴起让位。 她或许是位圣灵,那也一定是位十分年轻甚至年幼的圣灵。她对一切都毫无敬畏,哪怕是对神,无论是……还是异教的,她的态度与其说是漠视或者轻蔑,不如说是觉得好笑和无语。 ……这真的意味很多东西,拉斐尔不愿意深想。 他有点想要避开玛格丽塔的视线,却怎么也不舍得转头。 玛格丽塔,在她那极端类人却又与人类十分不同的身体之中,孕育着一双奇特的眼睛。 眼瞳洁白的部分就像坚固的大理石,黑色的部分则像是有着无数刻面的黑宝石。那样深邃的纯黑与纯白互相对比,轮廓异常清晰,因而看起来是极其古怪的——就像在与猫或者蛇对视,那是一双兽类的无情之眼,然而,在某些片刻,却又总是透出若隐若现的情绪。 那些感情,不仅不平静和冷酷,反而还相当的热情和激烈呢。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