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风不好。” 孔安依然坐在靠近阳台的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你之前不是说,伤口闷着不好吗?” 澧兰的心咯噔一下,感觉被人扼住了喉咙,整个呼吸都被紧闭了。她抬起头来,看着阴影里孔安日渐暗淡的轮廓,心想:她完了,她彻底完了。 那天晚上,澧兰辗转难眠,她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她觉得孔安会离开她,她觉得她将要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于是,她穿上衣服下床去,走出房门,守在孔安的卧室前,守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孔安一打开门就看见她抱着腿在门口坐着,这场景又令他想起一些不愿想起的画面,他看着澧兰,很久都没有开口。 澧兰也看着他,她一夜都没有睡,却没有丝毫的困意,她扶着门墙站起来,说:“孔安,对不起,你不要难过。” 他摇摇头,说:“我没有难过。” 澧兰上前一步,伸出手来,却僵在半空,像从前一样,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她僵硬地收回了手,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对他说道:“孔安,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把你变成以前的样子。” 孔安并没有感到惊讶,好像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样,但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情感波动,他并不为此而欢喜,对于这些常人最渴求的东西,他没有丝毫的向往和兴趣,他说:“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想变回原来的样子,一点儿也不。” 澧兰抿了抿嘴,她好像知道他会这样想,也隐约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想,但是,她还是会有一点点不甘心,她太喜欢他从前的样子了,尽管在他心里,那样子曾给他带来了很多的痛苦。 然后澧兰就开始后悔,她在孔安面前说话一向都很小心,会权衡利弊,只有这一次,或者说,自看到他残破不堪的真实容貌以后,在内心那一丝失落与对过往的他的怀念之中,她的心开始变得烦乱,嘴巴也渐渐变得不听使唤。她尝试着去弥补自己冲口而出的那未经深思熟虑的话,她说:“我明白,我明白。孔安,你当我没说过好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孔安很平静地对她说:“我没有怪你。”他从前也对她说过这句话,只不过,这一次,语气平淡地像是堕入了寒冰。 澧兰突然很想哭,但是她忍住了,继续恳求他:“你也不要走,好不好?” 澧兰常常回想,如果那一天她说这句话时哭了,孔安会不会因为心疼她而留下来?她自嘲地说,她总是坚强得不是时候。 其实,那一天,她甚至不想去上班了,她很怕,她总觉得她一走,再回来就见不到孔安了。但是孔安安慰她说,“你不要想这么多了,我没事的,不会走的。” 他说这句话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所以澧兰相信了他,哪怕他的脸不复从前的完美无缺,你也总能从他不经意间流露的某个神情中寻找到昔日的影子。这就像澧兰最初说过的,孔安的美是动态的,不是寄附于一个固定的皮囊,也不会因为一个皮囊的损坏而彻底毁灭。 澧兰虽明白这一点,但她还是会渴望去修补那一个被损坏的皮囊,她曾经说过,她太追求完美了,完美主义,有时并不是好事,尤其是在这件事上。 那天被孔安的笑容重建起信心的澧兰请求他:“你今天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等我回来,好吗?” 孔安很顺从地答应她说:“好。” 澧兰笑着点点头,背起包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他叮嘱道:“真的不要走,等我回来,等我回来。” 孔安看着澧兰深情的眼神,对她点了点头。澧兰一直都愿意相信他,只是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孔安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信守承诺的人。 所以,那一天晚上,她回来的时候,推开房门,再也不见了孔安的痕迹,一点一丝都没有,好像他从未来过一样。 那天晚上,澧兰像疯了一样跑遍了所有的车站、码头,她说:“我很怕他再去跳海。” 那天晚上,澧兰在她最初遇到他的那个海边留了一夜,深夜寂寞的古树与她遥遥相伴,一切都仿佛在昨天,一切却都再回不到昨天。黑夜里,澧兰像个幽灵般静伫于平静的海面之侧,她等待着、虔诚地企盼着,黎明到来的时候,天边的第一缕曙光能够带她回到那个她遇见他的清晨,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一次,他不再是那样伤痕累累。 “所以,他去跳海了吗?”我问。 “没有。”澧兰说,“不过跟跳海也没什么分别了。” 澧兰很后悔,她想,如果她再努力一点点,孔安就会留下来,他就不会回去。他决定回去,就是决定奔赴死亡。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