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的伤口,哪里还会疼,有些痒倒是真的,从手臂上一直痒到心里面,痒得人心里发慌。 直到今日,姚牧羊还是不习惯被人这样珍而重之地对待。她啪地一声按住他的手,禁锢住了他的动作,却让他的手掌贴得更紧。 一时间,两人的呼吸声盖过了窗外的风声。 池遂宁干脆就着她的手捏紧了她,又问了一遍:“疼吗?” 嫩白的腿肉在他手掌中变了形,疤痕被遮盖住,层层叠叠,成了一个隐秘的秘密。 姚牧羊忘了难过,也忘了生气,脑子里想到的,只有大片绚烂的色彩,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海浪。 “疼,特别疼。” 那个时候,确实是疼的。 ** 病假的最后一天,姚牧羊精心打了二两腮红,来到寸心养老院。 外婆颤着手给她递糖块,说是自己从隔壁小军的婚宴上拿的喜糖,专门留给她的。 姚牧羊把糖握进手心,小军的孙子都上高中了,结婚是四十年前的事——这糖不是给她的,是给赵小山的。 外婆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怎么不吃?” 她笑着捂了捂脸:“这几天牙疼,不敢吃。” 外婆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不吃好,怀孕坏牙。” 她垂了头:“我已经没有在怀孕了。” 外婆看了她一阵,转身摸向身后,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大捧花花绿绿的糖果,笑眯眯递到她眼前:“听妈妈话,给你吃糖。” 姚牧羊哭笑不得地接过来,不知她怎么攒下的这一堆。 她每次把自己认作赵小山,都要念叨不要把孩子生下来,现下终于如了她的愿,竟然开心得像个孩子。 “为什么不让我生?”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却觉得问了也没有意义。这世上没有人期待她的降生,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外婆摸着她的背,像小时候每次哄她那样:“你还小,要学习,长大了再生。” 这话是说给赵小山的,却让姚牧羊红了眼。她确实还没长大。 她学会了挣钱和生存,但如何爱人,如何柔软,如何坦然接受别人的爱意,她始终学不会。也许小贝壳察觉了这些,才不肯出世。 她肩膀抖动,手里捧的冒尖的糖果险险掉落。 外婆从顶上拿走两颗:“不能都给,给牧羊留点。” 姚牧羊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听外婆叫过自己的名字。 “你……记得她?” 外婆骄傲地笑起来:“打架厉害,像我。” 这话更让人大跌眼镜,印象里她永远是温温柔柔的,语速又软又缓,是个大家闺秀。可再问下去,她的记忆颠三倒四,已经讲不出引以为豪的往事。 姚牧羊心里后悔,应该在她记得的时候,多听她讲一些自己的事。那时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和恨意里,疲于奔命,现在却无处可听这些故事了。 她又拿起两颗糖,塞到枕下:“多给牧羊留几个。” 手伸进去,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u盘。 “这是什么?”外婆现在连书都读不了,更不用说电脑。 果然一脸茫然,不知是不知情,还是不记得。 姚牧羊找来护工询问,护工笑道:“老太太的宝贝都在枕下藏着,每回换床单枕套,她都紧紧抱在怀里,谁也不让碰。” “那最近谁来看过她?” 话一问出口,她就知道答案了,外婆在京城并无熟人,看望她的除了自己,就是赵小山。 “您母亲昨天刚来过,你们祖孙三代关系真好。哦对了,老太太经常拉着她点对自己的宝贝呢。” u盘有密码,姚牧羊从123456试到赵小山的生日,都不对,开始不耐烦。 她从来不知道赵小山的幸运数字和纪念日,也不知道她是个这么爱弯弯绕的人。在她的印象里,她是个直肠子,一分话恨不能夸张成三分,怎么年纪大了,也搞这些藏着掖着的玩意儿。 她站起身,扣上电脑,把u盘扔进了抽屉。 凌晨两点半,姚牧羊轻轻挪开池遂宁的胳膊,蹑手蹑脚又进了书房。 幽幽蓝光中,她从000000开始试密码。 试到000038的时候,房间里的灯亮了。 池遂宁乱着头发站在门口,带着困意的眸子显得有些散漫,也因此愈发性感。 “怎么不睡觉?” “加班。” “你明天才第一天上班,今晚就开始加班?” 见瞒不过去,她开始摆烂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