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他不准宫人贴身照顾,只让人把需要的东西放在房门外,需要什么都是亲力亲为,此时也不愿让人添茶。 小炉里的炭火不知何时熄灭,他就喝了两口冷茶,那点寒意反而暂时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咳嗽欲望。 药丸有镇定之效,但不能根治,随着服用次数增加,效用会越来越差。等他再次咳嗽起来,连药丸也没用了。 他眼前发黑,又暗红一片,全是光怪陆离的景象,胸腔仿佛裂开,喉间全是血腥气。 那药只能压制,无法根治,然而它的效用有用尽的时刻,层层压制的病症一旦爆发,就如燎原烈火,迅速开始反扑。 司珩意识昏沉,朱笔滚落,拖出一条墨印。 他伏在御案上,恍惚间,又回到多年以前,回到了最无力的时候。 那时他尚且年幼,不受重视,生病也无人照管,独自一人,浑身发烫,就那么慢慢熬过去,直到自行好转。 过去不好的回忆堆积起来,有他亲自射杀兄长的画面;有洗清理皇宫、血流成河的画面;也有朝臣贪污受贿、通敌叛国被他斩杀在大殿上的画面……重重叠叠的人脸在眼前堆积,他们厉声咒骂,诅咒他不得善终。 司珩从不惧怕这些,只是被吵的心烦意乱,头痛欲裂,想拔剑将那些人再杀一次,直到眉心忽然生出一点清凉之感。 他睁开狭长的眼眸,隐约看见一团小小的影子,他好像看到了小皇子—— 小小一团,正伸手贴在他眉心。 司珩疑心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那些幻象层出不穷,有时是他熟悉的人,言笑晏晏,再忽然露出狰狞的一面。 但那一点清凉之感,如此真实。 他伸手去摸,一把将小皇子拎住,提了起来,一手湿寒,于此刻浑身发烫的他来说,小皇子湿漉漉的,格外清凉。 他意识恍惚,忽然想到,是了,外面在下雨。 “出去……” 他试图严厉些,然而声音喑哑,又惊怒担忧,但已经发不出火。像一座即将崩塌的玉山,哪怕再巍峨,到了分崩离析的时候,也会脆弱易碎,不比瓷器坚固多少。 他眼中血丝密布,眼尾泛起猩红色,自心中迸发出的情绪让他声音愈发涩然,甚至低哑起来:“听话,去找落星,让他给你找药,别染上疫症……” 小皇子好像穿着夜行衣,御案是近乎玄色的沉香木,他看不清小皇子在哪。 这个孩子聪慧得可怕,也十分执拗。 这个时候怕是不会听他的话,落星竟让小皇子跑出来了……或许应该早些告知落星。 司珩压下头痛欲裂的痛意,将小皇子轻轻放在御案上,然后从袖中取出药丸。 这是萱娘做出来的新药,只送出宫让人试药去了,还没有回讯。但他已经等不及了。 “父皇,我叫萱娘来。” 司若尘近日一直留在紫宸宫,有长生经常溜出去探听消息,知道萱娘在治疗疫症之上,别有优势。 “让长生去。” 司珩不愿让小皇子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落星只有小皇子一个亲人,又将小皇子看得胜逾性命,哪怕得知真相,也不会伤害小皇子,其他人未必。 “喵——” 长生已经从窗户溜进来了,立刻往外跑, 主人的皇帝爹咳了好多血出来,好像快要死掉了,它要去找萱娘……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