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黎熬了一个通宵,感官本来变得十分迟钝,但为了保持警觉,她激活了反应增强插件——这玩意儿可以提高心脏的泵血效率,缓解疲劳的同时,大幅度提升反应速度。 所以,她现在的感官又迟钝又敏锐,被他这么一蹭,顿时一个激灵,麻意从脖颈蔓延至头顶。 “……回去再看!”谢黎警告地瞪他一眼,推开他,发动引擎。 谢启则被瞪得一愣,随即不再乱动,低头系上安全带。 谢黎看了他一眼。 不知是否光线的问题,谢启则的神色显得有些古怪,喉结轻微滚动,看上去像是在回味什么。 回到家,谢黎刚反锁上房门,谢启则就像松开牵引绳的大型宠物一样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她。 谢黎:“……洗手,从外面回来要洗手!” “我困了。”他抱着她不撒手,发出闷闷的撒娇的声音。 “困了也得洗手。” 谢启则假装没有听见,一声不响。 最后,谢黎只好强行把他拽到洗手间,替他洗手。 整个过程中,谢启则脑袋一直埋在她的肩上,似乎只要贴着她……不管她对他做什么,他都没有异议。 可能因为洗手间太小,不到三平米的狭窄空间,谢启则又太高太重,一动不动地压在她的身上,谢黎忽然有些呼吸困难。 就在这时,谢启则往前蹭了蹭,似乎想往她的怀里钻得更深一些,但他显然忘了自己并不是宠物,而是一个超过一米九的成年男性。 谢黎差点跌倒在洗手间,不由怒道:“谢启则!” 谢启则还在往她的怀里钻,为了离她更近一些,一条腿甚至顶-进她的双膝。 这个动作带着一丝不正常的侵略性,谢黎脑中一片空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生气。 几分钟后,谢黎让谢启则彻底清醒了过来——她面无表情,用冷水打湿毛巾,一把糊在了他的脸上。 谢启则坐在床上,垂下脑袋,用干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可能因为清醒得猝不及防,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谢黎不打算安慰他。 他太会得寸进尺了。 适当的冷落,可以让他学会分寸。 谢启则却冷不丁开口了:“……疼。” 谢黎头也不回:“装可怜对我没用。” “我没装可怜,”他低声说道,“我头上的伤,好像裂开了……好疼。” 谢黎不太相信。一路上,他脑袋都在她的肩上蹭来蹭去,她怎么没看到伤口破了? “睡觉。”她不容置喙地说。 “真的很疼。”他说。 “睡觉。”谢黎闭着眼睛,又重复了一遍,远程关掉了灯光和窗帘。 淡蓝色的晨光被百叶窗遮住,室内顿时陷入黑暗。 已经是早上六点钟,谢黎困倦极了,很快昏睡了过去。 谢黎习惯在清醒的时候压抑情绪,强迫自己处于冷静的状态。 因此,一旦做梦,那些被压抑的情绪就会被释放出来,暴风雪一般撕扯梦境。 她现在不是警察了。 修也被她杀死了。 可是,为什么世界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改变? 是因为她的力量太小了,还是因为……资本是无法撼动也无法消灭的? 她心里其实隐隐有了答案。 一鲸落,万物生。 修死了,他所拥有的权势并不会消失,只会化为丰厚的脂膏,吸引人们像鬣狗一样去哄抢。 他的确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但在他之下,还有数不清的人仰仗他,模仿他,渴望取代他,成为新的罪恶源头。 “邪恶”是杀不死的。 她妄想以杀戮拨乱反正,简直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谢黎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只是有些累了。 她已竭尽全力在做正确的事情,可是整个世界都是错误的、混乱的、癫狂的,如同一场漫长而恐怖的暴风雪。 她一个人怎么可能与自然的力量对抗? 梦境里,谢黎一身单衣,站在茫茫白雪之中,剧烈的风声震得她耳膜刺痛。 不远处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小镇,那里天气响晴,无风无雪,屋顶是鲜艳的红色,窗明几净,隐约可见壁炉燃烧着木柴,火焰透出温暖的红光。 谢黎很少放纵自己的负面情绪。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