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更是同样回以平和的回答。 “是,血战还在持续,早先时,老衲也曾想过,许是要经一番如何的艰难血战,才得以冲过狭长的战场的,只是……说来奇哉怪也,几乎老衲就要出手的顷刻间,接连数位宝仙九室之界的道友,竟一时间显照出道场崩灭之相,气息衰颓,跌落下神境去。 老衲运气颇好,正从中寻得了间隙与余裕,遂,坦步而行出彼间。” 闻言时,中年道人只是轻轻颔首,好像对于这回答并不奇怪,也并不感兴趣。 “大师既然出得战场,不去故居的朱明曜真界,不去寻同属佛门的旧相识,缘何非要来这儿堵我?” 闻听得此言时,眼见得,那老和尚的神情变得肃穆了些。 “‘禁忌法门?若天要绝我离恨一脉,彼白云洞之孽修,合该随吾道统一齐死绝矣!’ 玄云天子,此是昔年离恨法主坐化时的遗言,昔日,老衲在他榻前发大愿,应下此事,遂得以用离恨法主残存道果余韵,换来半生寿数。 而今,老衲到寿矣,道场摇摇欲坠,苍凉荒芜,故而才来得此间。 特邀施主随贫僧一同,入灭。” 话音落下时,慈山大师的身后,是他的道场之虚相显照,仔细看去时,山野荒芜,连带着那贯穿其间的湖河也尽都颜色深沉而粘稠,仔细看去时,似是有着太多的血污从中沉淀,渐渐地,浑似是要如那一道道古界碎片一样,尽皆爬满腐烂淤泥。 而也在这样的连绵山野的顶端处,原本有着一株菩提树耸立。 原本。 而今再看去时,那古树干枯,连带着九成九的树冠以及小半的树干尽都烟消云散了去,再仔细看去时,其上尽都是天雷劈落的焦痕。 恍若是有树曾经意欲脱胎换骨,以旧体发出嫩芽,接续新生,却偏生未能挨过天地考验,造化不成。 而同一时间,闻听得慈山大师所言时,原地里的此代白云洞法脉掌教,玄云天子却未曾动怒,反而是露出了不知该说甚么好的无奈笑容。 “大师,纵然是叛出离恨道统去,做得这件事情的,也是我老父,他已坐化经年矣,贫道是生在此间,长在此间,自生身立命时,这白云洞便已是如今的样子,何苦,何苦来哉。” 闻言时,慈山大师脸上的慈悲神色更甚。 “何苦来哉…… 玄云天子,若天底下的道理尽都是能够说得通的,这偌大九天十地,你我亿万群生,又何以至于此步? 阿弥陀佛——” 宣出这一声佛号的同一时间,原地里,慈山大师的身形便已经渐渐地消弭离去,昏黄雾霭之中仅只剩下了一道绛红色的微茫灵光,待得玄云天子悚然而惊的顷刻间,便已是一阵腥风扑面而来! …… 同一时间,那宝仙九室之界所行过之处。 月华禅师立身在悬空之中已然良久的时间。 这一刻,伴随着月华愈渐得缥缈而朦胧,禅师似是度过了那最为艰难的心神摇曳的时间,渐渐地似是有所平复,甚至是有所更深层次的领悟。 禅师生生熬过了这些,并且仍旧维持以人身道躯。 而也正此时,忽地,禅师惊诧的望向了宝仙九室之界滚滚而去的方向,更准确的说,是望向了那道狭长的血色战场。 这一刻,接连的有身形伴随着冲霄的血煞气,从那片战场之上挣脱开来。 有老叟作渔翁打扮,手中以鱼竿做手杖,老叟的身后,是一片汪洋悬照,有人立身海中,以青龙为饵,垂钓大日金蟾,只是仔细看去时,大片的海床干枯,日垂西山。 有老妪鹤发鸡皮,虽身形颤颤巍巍,却仍旧以莲步横渡浊世,在老妪的身后,是朦胧灰雾晕散,海天一色的尽头处,有船舫悬照,只是斑斓化成晦暗,百界凋零,尽皆斑驳锈迹。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