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扎一下都那么疼,更何况心脏被扎穿?诸葛不离不想骗她,但选择性的说了一些话,“我那药服下之后浑身没有知觉,应当是……不疼的吧。” 为了增强可信度,她紧接着道,“那小厮还没昏死呢,你可曾听他喊疼?” “谢谢。”崔凝喃喃道。 诸葛不离惊讶的抬起头,神色茫然。 她自幼跟着师傅行医,多少次碰到这种情形,一堆人会疯了一般冲上来质问“你不是神医吗”“你不是能生死人肉白骨吗”“你怎么救不回他”,看的多了,她便渐渐厌倦了医术,开始全心钻研毒术。 她推门出来的时候,其实有些后悔冲动答应救人,也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不想却迎来一句“谢谢”? 直到这一刻,诸葛不离才忽然生出一丝丝悔意,若是将师傅一手医术学尽,是否能从阎王手里抢回那少年一命? 崔凝沉默走进屋内。 陈元被抬进来时已经停了心跳,加上诸葛不离用金针封住血脉,屋内并没有多少血迹。 诸葛不离帮陈元清理过,他安静躺在榻上,面上血色褪去,一张漂亮的脸似是用外面的白雪塑成。 崔凝握住他的手,手心里触到一丝余温。 “平香,去替我告诉小弟,让他来……来帮忙……”崔凝哽住,顿了顿才轻声吐出那两个字,“敛尸。” “是!”尽管崔平香认为现在不适合离开崔凝身边,却半点不想违背她的意思。 崔凝问,“今早跟着阿元的护卫何在?” “属下在。”护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崔凝抚开陈元脸上的几缕发丝,起身出门。 “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崔凝道。 护卫见她神情冷肃,沉声将方才在监察司门口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熟悉弓弩的人都知道,想射中移动中的目标,需要预判。 能影响箭矢的因素太多了,风速、湿度、可视条件,还有目标移动的情况。 当时云喜先跳下车伸手去扶陈元,那支箭所指的方向是云喜,但这不意味着对方目标就是云喜。 因为箭矢从远处射过来需要一定时间,对方预判了车内之人的动线,直接将箭射向了目标将要抵达之处。 凶手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是车内的人。 陈元视力一直不太好,又经常覆着眼睛,但听力十分敏锐,他察觉到危险的时候,箭矢还有一点距离,假如他第一时间退回车内,或者哪怕直接僵住不动,死的都不会是他,而是云喜。 为什么? 这世间加诸于陈元身上的一切皆是残酷,他却偏偏生了一副温柔纯良的心肠。 崔凝咽下嘴里的腥甜,“魏大人可有交代?” 护卫见她脸色惨白如纸,不免觉得自家大人的吩咐有点冷酷,“大人去追查凶手,让您守好监察司。” 医工从隔壁房中出来,见到崔凝施礼道,“大人,方才那小子晕过去之前让老夫转告一事。” 并没有直接说,想必是有什么话不便当着这么多人讲,其他人意会,便主动退远了些。 崔凝示意护卫也退下,“请讲。” “他说司大人本来与陈小郎约好今日一起绘星图,并无外出打算,只是一大早站在院子里看了会天,说是观天象,回头进屋又卜了一卦,这才临时决定带着新做好的梅花糕来监察司见您,说是想您了。” 圣上亲封陈元为“司言灵”,居观星台,掌浑天监。外面的人,都只知道他是新一代的司言灵,医工口中的“司大人”所指正是陈元。 “司大人中箭之后曾言,他为自己卜了一卦,六十四卦定生死,无一活路。” “嗯。”崔凝应了一声,“有劳。” 医工又施一礼,略一迟疑,似是想说什么,但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诸葛不离便直接离开了。 易君如上前,见她看上去已经恢复镇定,心中惊诧,面上却不显,“魏大人离开前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你我只需谨慎提防便是。” 崔凝将这话在心中过了遍,问道,“他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弄出乱子,目的是调虎离山?” 易君如道,“能射出那等强弩的弩床,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弄到的,而且适合射弩的地点也不多,若是能抓到那人,说不定什么线索都不用查,很快就能揪出幕后主使,不是吗?” 崔凝点头。 “我听闻司大人出现在监察司门口只是意外,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未必一定是司大人,而是任意一个出现在监察司门口,且有身份的人。对方不会为了闹出一点动静就随便暴露出自己手中的实力。” 崔凝声音艰涩,“所以对方动手杀人,目的只是故意暴露,为了、为了引监察司出动大批人手去追查,而阿元就是那个……无辜受牵累的人?” 如果说“是”,是否太残酷?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