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堂中,崔凝看了一圈,满屋子都是须发花白的老者,只有几个是中年男子。 首座上的族长五十岁左右,精神矍铄。 待崔凝站定以后,他便介绍客座首位的那名中年男子,“这是你舅老爷。” 崔凝看过去,略有些吃惊,老夫人看上去有六十多岁了,可是她的同胞弟弟好像只有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是个颇为儒雅俊美的男子,眉宇之间与老夫人有几分相似。 “舅爷。”崔凝欠身施礼。 谢灏见崔凝满面悲戚又是一副倦容,心下便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语气比先时柔和不少,“不必多礼。” 族长见状心头略略一松,便开始问话,“凝娘,那日你第一个发现你祖母出事?” “是。”崔凝答道。 “你细细说来。” 崔凝仔细想了想,“那日我在祖母屋里看书,一时忘记了时间,一气看到快晌午,后来林姑姑没有喊我吃早饭,心里有些奇怪,便出去找祖母。谁知道……谁知道……” 她原是理好了思绪开始叙述,可是说着说着,脑子里竟又是一团纷乱,全是老夫人的面容。 谢灏叹了口气,给了她一点时间稳稳心神,才又问,“你发现的时候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崔凝吸了吸鼻子,“我觉得什么都很奇怪,林姑姑不知道去哪儿了,佛堂的门紧闭,是从里面栓上的,我心里怕祖母出事便将门踹开了。” “胡扯!”族长脸色不太好看,“你一个小姑娘怎能将门踹开?” 那门又不是纸糊的,莫说一个小孩子,就是成年人也得费不少力气。 “你为何会担心祖母出事?”又有人问道。 “因为以前祖母做早课时我都在房里看书,待她做完早课,林姑姑便会来叫我一起吃饭,那日却到了晌午都没有动静。”崔凝感觉自己被怀疑似的,心头堵了一口气,“我去敲佛堂的门,门从里面拴上却没有人应声,祖母这么大年纪了,我岂能不担心!” 话是这么说,可一个小姑娘抬脚踹开了门,怎么都有些让人怀疑。 众人沉默。 谢灏再问,“你在看书的时候有没有听见不寻常的声音?” 他不相信姐姐中毒之后没有求救,如果一切没有破绽,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姐姐是自杀。 崔凝摇头。 想到此事她就十分自责,如果不是那么沉迷看书,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去找祖母,那祖母是不是还有救? 谢灏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断裂,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竟是抑不住哭了起来。 老夫人名璟,字成玉,年轻的时候名动一方,人称江左小谢,与谢家曾经的才女谢道韫齐名。那时候的谢成玉便如皓皓明月,百家来求。女子太过优秀难免挑剔了一些,就在二十岁那年,她嫁给了比自己小三岁的崔玄碧。 本以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是婚后谢成玉渐渐孤僻起来,最后干脆把自己关在佛堂里寸步不出。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姐姐嫁过来的时候是何等容华,持家育子,从不曾出过半分差错,而今竟落得这个结局!写信叫崔玄碧回来,我要当面问问他!”谢灏悲愤至极,连一声姐夫不愿叫了。 “舅老爷的意思是发丧?”族长问道。 “不发丧崔玄碧就不能回来看一眼结发妻子?!”谢灏虽猜测姐姐可能是自杀,但有一星半点的疑点,他都不能放过! 族长被噎了一下,“就依舅老爷之言,我即刻写信。” 崔玄碧如今是兵部尚书,已在长安安家。二十年前还没有当上兵部尚书的时候便与谢成玉分隔两地,只带着两个侍妾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