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同样抱着罐子的人,睨了她一眼,用带着罗城口音的官话讥笑道:“哪里来的乡巴佬,不晓得海边都是两文?” 那是个穿着细棉布的青年女子, 手腕带着个细细的铜镯, 头发也用铜簪绾着,身上干干净净, 虽然神态刻薄了点,精神却很好。 云乘月没有在意她的讥笑,只问:“咦, 这是为什么?” 女子又“嘻嘻”两声, 说:“因为海水提纯贵呀,你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傻女子!” 这姑娘笑归笑,动作很麻利,还带着些行云流水的美感。这种伶俐,是要正经修炼过的人才有的。 她来得不是最早,这会儿却直接走到了队伍的前头,光明正大地插队,开始接水。 云乘月歪过头, 认真问:“大家都排着队, 你为什么能插队?” 女子回头, 有点惊诧地看她一眼, 忽而又噗嗤一笑:“哎哟,真是个傻的!” 她抱起盛满水的水罐,罐底有个“盛”字一闪而过,旋即隐去。 云乘月是被封了修为,可眼力还在。虽只匆匆一瞥,她也辨认出,那字是一枚书文投影,笔画圆润,带着胖乎乎的童趣,应该是“特别能装”的意思,和空间锦囊类似。 那姑娘接好水,又昂首挺胸地走开了。 等她走远,才有旁边排队的人跟云乘月搭话。 “外地来的啊?不怪你不知道。”一个干瘦却结实的大爷对她说,“那是罗城公学的学子,是有能先打水的特权的。何况这一位姓刘,家里父兄都在县衙当捕头,可不要去惹。” 云乘月“噢”了一声,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大爷以为她表示信服,很满意,又热情道:“你从哪里过来的?外头怎么样?觉得罗城怎么样,现在哪里做工……” 一连串问题问得人招架不住。云乘月应对得有点狼狈,打好了水就赶快跑开。 回到“有家食铺”时,店里已经忙了起来。早餐的香气飘散在嘈杂的人声里,老板娘忙得头也不抬,小伙计海星简直快跑成了残影。 “大猫你太慢了!赶紧来搭把手啊!” 海星急躁地吼道。 好不容易忙完了早餐这一阵,三个人总算能歇口气。老板娘擦把汗,才来得及叫云乘月把今天新打的水倒进水缸里。 外面日头渐高,温度也升起来,照得这片灰扑扑的建筑也多了丝气派。 云乘月瞅准时机,走到老板娘身边,低声问能不能借地方打理自己。她住在济贫馆,实在没什么清理自己的条件。 她第一次开这样的口,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也不大会措辞,说得有点忸怩。幸好老板娘是女人,很能理解这种苦恼。她很痛快地答应了,还说以后只要云乘月自己掏钱打回来水,就都能在这里的小隔间洗漱。 这一天,老板娘精神有些亢奋。她显得格外高兴,却又带着点心神不宁。 吃午饭的时候(其实就是没卖出去的面,都坨了,不过能吃饱),海星偷偷告诉云乘月,说老板娘大清早地买了一条很好的海鱼回来,说要留着夜宵的时候做。 “我们这种小店,怎么配做那种鱼嘛!真正付得起钱吃的贵人,都去大酒楼的呀!” 有贵人要来?云乘月回头看看,见老板娘正在后厨里踱来踱去。她的围裙洗过了,黄白黄白的,像温温的月光。 云乘月笑笑:“要真有有钱人来吃,说不定我们工钱也能更多。” 海星琢磨着:“这倒是。哎,那我也要跑勤快些,说不定能被贵人记住……云大猫,你是新来的,不准跟我抢!” “不抢,不抢。” 这一天的“有家食铺”,开到了尽量晚的时候。然而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任何一名贵人前来。 这里来来去去都是布衣百姓,空气中的微沉落了又扬,悄悄附着到街边摆出的吃食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