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的生机灵光,陡然化为最蚀骨的毒液,毫不留情地腐蚀了他的指尖。这是他的魂魄,所以受伤也是灵魂的伤,而灵魂的伤痛更甚于肉体,而且是甚于千万倍。 薛无晦却没有说痛。相反,他注视指尖的飞灰,渐渐轻声笑起来。 “是,你胜了,败的是我。” 他平静地承认了这一点,口气里有些许遗憾,却终究是干脆的。 “我真的很好奇,你的命魂过去在哪里?为什么一个初学者,却有如此坚定的道心……真是荒谬。我一时竟然分不清,遇见你究竟是运气,还是我活该遭劫。” “罢了,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他摇头,再摇头,笑声不停。等他收回手,转脸就看见了玉清剑的轨迹。 颤抖的剑身横着过来,抵上他的脖颈。这柄剑很神异,与她的书文浑然一体,在他颈间压出一丝刺痛。但他没躲。 云乘月握着剑,将剑刃压上了他的脖颈。她望着他,脸上脏兮兮的,美貌半点不剩,唯独眼神亮若秋水。 薛无晦的笑淡了一些:“怎么,你也要斩我一回?也好,这样的确清净,一了百了。” 当年他被人斩下头颅,而今魂魄将死,竟也是同样的局面。上天大约的确看他很不顺眼,才特意给他希望,又要他再狠狠跌落一回,而且是用同样的方式、遭受同样的羞辱。 她却没有进一步动作。甚至他察觉到,她在尽力稳定手中的剑。 “咳……薛无晦,我问你个问题。”她声音轻得像雨,沙哑得都不像她了,“‘祀’字……其实不是你弄的吧,而是封氏搞的鬼。我听说了,封氏是你的敌人。” “是又如何。”他冷淡地回答,“莫非你要告诉我,既然封氏才是始作俑者,你就会放过我?” 她送了送手里的剑,扯了扯唇角:“说不定哦,说不定我真的会放过你,只要你肯说清楚……明明是封氏的书文,你到底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薛无晦盯着她。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唇角弯起,恍然大悟。 他问:“原来如此……你在希望什么?” “你在希望,这数十万活人都是封氏决定杀死的,我至多是袖手旁观?这样你就能找到借口,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错,所以你可以不杀我?” 他一边笑一边摇头,又连连叹气,嘲讽一声比一声浓。 “好,我可以告诉你。” 他倏然回归平静,一字一句:“封氏的书文,原本是可以细水长流,不会造成大规模死伤。” “是我逼封栩动手的。” 他唇角仍然上弯:“‘祀’字是封栩的书文,只有他能使用,也只有他能如此便捷地收集大量活人生机。我恰好需要这些力量,便逼他走了最激进的路。” 云乘月花了一些时间,理解了一下。她现在浑身痛得不像自己的,头也在发晕,实在需要更多点时间。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问:“就是说,这些人本来可以不死,但是……你促成了他们的死亡?” 他说:“是。”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的目的……是为了得到他们的生机,供养自身?” “是。” “你就是为了……得到更多力量?”她又低低咳了一阵,“你想要强大的力量,我能明白,可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 他淡淡道:“万物残杀以利自身,我要复仇,力量自然多多益善,你问的是什么蠢问题?” “蠢问题……吗。”她轻声说,“或许如此。” 她望向他左手。他左手掌中一直托着那团黑红的光,这就是控制“祀”字的力量之源。通过它,他得以源源不断地吸收万民生机。 “就是这个?”她问。 他说:“是,你何必明知故问。”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