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成就半佛之身的忘川呢?” “就在那时,蝶姬站了出来,她对忘川说‘过来’。”走夫压低了声音,气氛骤然紧绷,孩子们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是那么的美,一眼便能让人心碎。即便是忘川的河灵都不忍拒绝她,朝着她走去。” “她捡起了被丢在地上的即身佛,没人想要那邪性而又不详的佛像,就连忘川自己都不想。” “太脏了,太旧了,那佛像写满了佛曾经的羸弱与不堪,又被贪念和欲望污浊成了那般模样,谁会喜欢呢?” “但蝶姬捡起来了,她把忘川曾经的弱小、孤独、痛楚全部捡起来了,就像把那个曾经天真并且善良的自己一点点地拼回来了。” “‘好孩子,好孩子’她抚摸着忘川的头发,嘿,多么胆大的女人啊,她居然敢摸神明的头发。” “她将强大无匹的神佛抱在怀里,就像抱住一个弱小的、从未在人世间得到过一个拥抱的婴儿。” “她说‘你做得很好’,很努力了。听起来真是轻飘飘的话啊,她到底在夸什么呢?” “她在夸忘川,夸他熬过了身化即身佛的痛楚,夸他一步步成佛而付出的每一种代价。” “她也在夸蝶姬,夸她每一次的苟延残喘,夸她那么努力地在丑陋的人世间活出美丽的模样。” “你看呐,蝶姬哪里是不善良啊?她分明一眼就能看透别人的心啊。她若是真的不善良、不在乎他人心意,她怎会这样拥抱祂,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死啦。”寂静的沉默中,走夫轻轻一叹,语气饱含沧桑,“忘川说,你是我的心脏,她便一剑刺穿了忘川和自己,将心还给了祂。” “大阴阳师握住了她的手,可她还是像晨光下的泡沫一样消散在水中。” “那一夜,虚幻的忘川河流淌过整座平安城,承载着俗世所有的思念与痛苦,回归了彼岸。” “天亮后,忘川消匿无踪,但传说蝶姬幻化的紫蝶还会在夜间徘徊,寻找着迷失方向、不知归途的灵魂,送他们回归流水。”走夫结束了怪谈最后的篇章。 “骗人。”抱着棉花娃的小女孩噘着嘴,眼泪在眼眶中滴溜溜地打转,“如果是好人怎么会变坏?如果是坏人又怎么会变好?” 走夫讪讪一笑,安慰道:“你还小,以后,以后一定会知道的。” 这世上最为触动人心的不是纯白无瑕的善,最让人振奋的也不是光明驱逐了黑暗。 恶人将死时的良善,卑微者最后挺直的脊梁,胆小怕事之人最后站出来,成了所有人的光。 “越是黑暗的地方,人性的光辉便越是闪耀。” 蝶姬死后,平安京内的贵族们感怀她凄苦的过往,钟情她物哀寂落的一生,也为她最后做出的抉择感到困惑、不解,为此津津乐道。 她最后到底为何会用刀剑贯穿自己的心,为何会对雾见川说出那样奇怪的言语? 有人认为是因为善良,有人认为是为了大义,有人认为是为了爱情。众说纷坛,意见不足而一。 蝶姬的一生,就像一道反复研读也无法探究分明的谜题。 但走夫讲了那么多遍蝶姬的故事,却觉得那毒蝶一样的女人未必会有如此柔软的心肠。她或许最终什么也没想,只是随着性子捂住了别人的伤。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善良,只是因为她看见了,她能做到,便随手给予了慰藉一样。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个崇尚物哀寂落的国家之中,蝶姬的故事有一种引人向上的、坚韧的力量。 “忘川最后成佛了吗?他拥有了心脏,是不是就不再害人了啊?” “是啊,祂等待的妻子已经化成了河面上的蝶影,变成了开在河川旁的蓝色彼岸花。” “祂能一直看见她,无论何时何地,想必从此以后,祂再也不会感到孤单了吧。” “那大阴阳师呢?他爱的女孩不见了,他又去哪了呢?” “他啊,听说他从那之后便开始四处游历,与很多人相遇,又与很多人别离。” “他说,他爱的女孩有一双写满了苦难的眼睛,所以他要将旅途中的美好写成诗集,或许终有一日,她能看见曾经映在他眼中的风景。” …… “含蓄之美是不得说,言语修饰会坏了美感,说得多了,便失了那股自然纯粹、‘说不得’的意境。”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