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0日。 深夜吞噬掉一切声响,沉默地施加着不可名状的重量。卧室里,少年辗转反侧,呼吸与秒针的跳动重合。 终于,他再也承受不住,挣扎着坐起来。额头上的汗水如被恐惧挤压出的果汁,湿冷且黏腻。 结城夏野的视线死死钉在那扇窗上,血丝在眼白上爬行。 夜风扑在窗户的樟子纸上,轻飘飘的一声,却让他如临大敌。 有·什·么·在暗处游移。 视线像蜘蛛丝一般缠绕着他的心脏,带来如临深渊的失重感。 每一次跳动都在告诉他——不是他在窥视黑暗,而是黑暗在窥视他。 夜晚的蝉鸣远远传来,绵长而凄凉。 六日来,那阴森的视线愈演愈烈,仿佛实质般穿过窗纸,紧紧锁定住他,动弹不得。 那个生前就蹲守在他窗前的疯子,连死后也不放过他吗?! 他可能终于疯了,就这样将一切诡谲归咎于一具尸体。 在清水惠死去后不久,住在沟边町里的清水隆司也传来了死讯。 村里的老人说,女孩对「神明」的不敬招致了「灾祸」,这才连累了村外的亲戚。 【毕竟神明厌恶外来者。】 【罪有应得!】 房间的每一样物品都在窃窃私语,窗外的树影在墙上扭曲成一个又一个不详的符号。 【可是、献祭也该到此为止了吧?】 【我看工坊家的孩子……唉。】 逃无可逃? ……绝不如你所愿! 少年咬住嘴唇,与那窗外的东西静静对峙,心跳在耳边急促擂鼓。 今夜,他也只是坐在那窒息的房间里,不断被黑暗和隐秘的眼睛折磨,等待着黎明。 油尽灯枯般耗竭着自己,或许只是在等待…… 等待那些不可见之物露出它们的真面目。 那便是一举击溃的最佳时机。 ... 9月1日,餐厅「Creole」。 看护士律子道:“高见家搬走了?高见警官不是才去世么。” “是啊。他太太当天就带着两个孩子,没和邻居打招呼就走了……可能不想留在这个伤心之地了吧。最奇怪的是,搬家公司三更半夜地把行李运走了。” 男客人是附近书店的店主,也是餐厅常客。 他道:“是叫做「高砂运送」的公司,车上印着相生松的图标……啊、之前山入那几户搬家也找的这个公司。” “松树……?印象里,货运公司一般都是鲤鱼、鸽子,又或者轮船作为图标,象征安全快速的到达。” “松树寓意着永恒和长寿,也不错。” “高砂,升起这浦船的帆?” 老板娘哼着古老的歌谣:“月亮与潮水同在……就快抵达须弥之江、就快抵达须弥之江?” 律子闭上眼睛:“好美的旋律。” 妇人笑着端上套餐:“是地唄舞的伴乐哦,也是结婚式的祝歌。相生松雄株雌株相连,也适合祝贺夫妻恩爱呢。” 饭后,女人朝医院慢慢走去。 正午的阳光将她烘烤得妥帖。 她伸了个懒腰。 国广律子很早没了父亲,同妈妈和妹妹一起住在村里。虽也有友人劝她离开村子,说外面正缺看护士、薪酬十分可观,她还是选择留下。 她喜欢这个淳朴又安逸的地方,更不想离开相依为命的血亲。 有些老人家比较碎嘴,总是神神叨叨。可接触后,律子了解到,他们也只是寂寞。 村子与世隔绝,老人们又离不开这片土地,对外界既向往又忌惮。 信仰便成了他们的护城河。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