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从不关心母亲的交际,更不知母亲跟这位楚娘子的恩怨纠葛。 陶赞便如书院那些不谙世事的少年郎般,全凭着坦荡得不知深浅的心思,毫无顾忌地跟这位美丽的女子打着招呼。 可惜楚琳琅早就脱了青春懵懂,对于陶公子太过热络的态度也有些敬谢不敏。 眼看着陶公子紧随不舍地问,她只能矜持笑道:“奴家平日总爱愣神,神游的时候,自己都不知自己在看什么。若是对陶寺官有冒犯之处,还请多担待。” 陶赞听了却连摆手道:“哪里会怪楚娘子,我可是听说了你在绿洲救下女学师生,又勇斗荆国恶使的事情。原先我还以为,你是个膀大腰圆的女子,没想到竟然这般纤弱,真让人不敢信。” 虽然以前琳琅参加过陶慧茹的雅集,可是那时人多嘈杂,陶赞并没有注意到琳琅。 而如今在寺庙一群僧袍的映衬下,琳琅这颗明珠就让人忽视不得了。 眼看着琳琅并没有往饭堂走,似乎没有吃斋饭的意思,也不太饿的陶赞干脆亦步亦趋,跟在楚琳琅的身后,不停问她家乡何处,家中可有父兄姐妹一类的话。 楚琳琅走着走着,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身问陶赞:“……不知寺官的父兄健在?” 她这番出言尖刻,就是想让这有些缠人的年轻人适时尴尬,知道避一避嫌。 陶赞果然有些尴尬地愣住了。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楚氏是从外省而来,并非京中老人,哪里会知道他的曲折?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觉得尴尬,只毫无愧色道:“我家早年有些变故,所以我随母性,从陶家的族谱!” 楚琳琅恍然慢慢点头,目光慢慢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道:“我倒是有父有兄,久久不见,也是思念他们,有时候想写写家书,奈何字写得太丑,每次写了又改,改了又写……” 他们此时正在偏殿一处临时搭建做法事的凉棚里,棚里桌上,倒是放着记账用的笔墨纸砚。 陶赞听了,精神为之一振,因为他的字写得甚好,也有心在这位安人面前卖弄,马上说道:“这有何难?你来口述,我帮你写!” 楚琳琅一听,连忙谢过陶寺官,然后坐在了陶赞的对面,稍微斟酌一下道:“兄长安好?我虽思念着你和父亲,奈何如今身不由己,困顿京城,无法在父亲跟前尽孝,然我一颗心思,却全系在你之身上,恨不得弃暗投明,早日助兄长一臂之力……” 写到这,陶赞抬头道:“楚娘子,你这‘弃暗投明’用得不太妥吧?不知你父兄是做什么的?” 楚琳琅面不改色,随口胡诌:“我家是世传的盐商。家里的祖训,除了卖盐,余下的都不是正经营生!我如今在京城卖杂货,在父兄的眼里,就是不务正业呢……怎么?陶寺官,嫌弃我底子浅薄,用词粗俗?” 陶赞哪能如此唐突佳人?他连忙表示若是如此,“弃暗投明”用得是好极了! 如此这般,一封情真意切的家书便写好了。 琳琅看了看,心满意足地收起家书,转身便要告辞离去了。 陶赞觉得,剩下的流程也有人跟,他也不必留下,倒不如陪送楚娘子一起出皇寺,他也好早点回家。 于是剩下的一路上,这位年轻人依旧秉承着天生自来熟的喋喋不休,跟楚娘子热络聊天。 楚琳琅只能强自忍耐,面无表情地加快脚步,想要快点下台阶,上马车,摆脱这位。 可是陶赞恍然不觉,还在追问下次法会的时候,楚娘子会不会来,他看她今日持香的手法不太对,下次可以拨空,好好指点一下楚娘子祭祀的要义。 就在少年喋喋不休的功夫,台阶下突然传来了厉声呼喝:“陶赞!还不快些过来!” 楚琳琅往下一看,只见陶慧茹正立在马车前,面色难看地瞪着她。 陶赞一看到母亲,便如欢快的鼠儿见了猫,一下子便蔫了。 他只能提着官服的下摆,连忙下了台阶,气闷道:“母亲,你怎么又来接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总是让你来亲自接送,被其他同僚看了像什么话?” 陶慧茹此时不想跟他废话,只是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