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衣服,司徒晟便来敲门了。 楚琳琅顿了顿,走过去开门让他进来,而他开口的第一句便是:“我说过送你走的话,依然有效,你若不爱去岭南,那么别处我也可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琳琅挥手打断,她关上了门,然后坐在了桌边,想了想,笃定道:“你总是帮衬我,是觉得我跟你的母亲际遇太相似,你救不了你母亲,便移情来解救我,对也不对?” 这是楚琳琅以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她这满身俗气的女子,何德何能,让司徒晟这样诗书满腹,气质脱俗的男人如此喜欢? 只是以前,她会略微自恋地觉得大约是自己皮相诱人,这才让司徒晟情不自禁。 可是跟他相处越久,才越发现司徒晟并非能被皮相迷惑的好色之徒。 这个男人的自控力可怕得惊人!就算两人私下情浓,耳鬓厮磨时,总是先耐不住的也是楚琳琅,而永远也不会是他。 情浓之时,这男人的心跳也会跟着自己一般的加速,望着自己的眸中也会蓄满男人的欲念,可是他的意志力仿佛被玄铁精链子缠绕,无论何时,都能把控住最后一步,如神僧入定般,风雨不摇…… 现在,楚琳琅倒是有些明白了,司徒晟并非圣人,不过是他对她怜悯胜于情爱罢了。 就连那两位闲话的夫人不也一语点破了玄机? 她和那个被逼疯的温氏一样,都有着“悔叫夫君觅封侯”的经历,出身卑微的女子,拥有了不该拥有的“优秀”的丈夫,又被别的女人横刀夺爱。 原来在司徒晟的眼里,她楚琳琅不过是他那可怜母亲的再现,是他补偿儿时遗憾的对象罢了! 试问哪个禽兽,能对像自己母亲一样的女人下手? 想到这,楚琳琅气得都要骂娘了。 上天垂怜,是看她不能生养,就赐给她这么一个好大的儿子? 司徒晟原本做好了楚氏质问他的准备,她应该会斥责他的隐瞒、虚伪,还不负责任的拖累她。 可这女人思考问题的角度总是这么的清奇,让他永远捕捉不准。 这女人最在意的究竟是个什么鬼? 不是怨恨他拖了无辜的她下水险境,而是怀疑他……拿她当了亲娘般怜爱? 司徒晟知道自己内心阴暗,但是还没有暗到这等地步。 他忍不住蹙眉老实道:“你哪里跟我母亲像?她曾经是岭南的才女,歌舞诗赋琴对弈无一不精,说话温柔似三月春水,更不会与人恶声相向……” 司徒晟所言不假,那女人不疯的时候,气韵谈吐都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儿。 不过他这是何意?是暗讽她乃乡下粗野婆娘,不配跟他谪仙生母相比? 楚琳琅磨着牙,冷笑道:“奴家现在心情不太好,大人说话悠着点,不然江口的恶婆娘生气时,是要挠人脸的!” 她生气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似六月艳阳,司徒晟惯性地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脸颊。 可手伸到了一半,堪堪停住了。 他慢慢收回了手,继续解释:“你和她一点都不一样。她在发现自己的闺中好友与丈夫衣衫不整的躺在一处时,只会闹着持剑要与负心人同归于尽。误伤了负心人后,又懊悔得转身投河,要用自己的死去惩罚曾与她海誓山盟的男人。她会哭得不能自已,肝肠寸断,浑然忘了自己还有个襁褓里,需要照顾的儿子。她会在别的女人步步紧逼的时候,脆弱得似散碎的琉璃,再也拼凑不回……” 他平静地说着这些话时,眼里积蓄的是能溺死人的寂静深潭。 他自小便跟母亲分离,他的母亲在整个杨家,都是不可言说的禁忌。 只有祖翁才会在闲暇时,给他讲讲他的母亲,并且告诉他,母亲不是不爱他,只是生了很重的病,不能照顾他。 也是过了很久,他才知道,原来母亲被她的娘家人以请地方神医治病的由头,秘密送往江口,成为了杨家和温家都极力回避的家丑。 年幼的他经历血海杀戮,九死一生,从战场上回来。一时无处可去的他,终于可以回到心念甚久的母亲身边时,却发现期盼着能为他遮挡风雨的亲母,已经疯癫得认不出他来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