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悠然是个对自己的亲爹都能梗着脖子说话的主儿,还没等赵氏絮叨完,她就冷冷表示,自己有些乏累了,母亲不必多言了。 说完之后,她便高声呼喝自己陪嫁丫鬟,将赵老夫人“请”出屋去。 赵氏碍着她家世好,又怀着身孕,便强忍着气儿,被婆子搀扶着从院子里出来。 等从院子里转了弯儿,赵氏冲着身后那院恨恨吐了一口唾沫:“呸!还高门大户的小姐呢!礼教都不如个盐商庶女!” 身旁的婆子见状,温言劝解着赵氏:“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小姐,不必与她生气。她既然已经是我周家的媳妇,以后自然得受着夫人您的规矩。先前那楚氏也是个厉害茬子,可在您的面前不也照样得蜷缩着?来日方长,不必非争一时之气!” 赵氏觉得有道理,虽然谢悠然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可既然入了周家,就得按周家的规矩行事。天底下,可没有儿媳妇大过婆婆的! 就等谢氏生完了孩子,看她怎么给这个新妇立规矩! 再说这一夜虽短,却几家烦忧。那六殿下命人放走了夏青云后,依然坐卧不宁。 他在朝中向来谨小慎微,对几位皇兄弟也是恭谨有加。 可如此小心,竟然还是得罪了太子,现在没有个明眼人替他指路,真是觉得天上随时会塌下一大块,将他砸得万劫不复。 当六王妃夜半从娘家回来后,刘凌喝退了丫鬟,拉着她瞪眼问:“岳丈怎么说?” 谢王妃一脸羞愧,小声道:“父亲听了这事,连夜就命人拿了安峰入府。这一审才知,他前些日子的确扣了一批船,不过那船登记的名头可不是太子府,只是北地守城地方官在京官眷的名头,姓安的觉得这些边野小官无关紧要,便扣船想要好处。并没扣多久,当天就来人拿一百两银子将船赎走了。” 刘凌听得眼皮直跳,勒着嗓子问:“若只是地方官员捎带进城的土产,用得着一百两银子赎路吗?那些个地方小官,一年都没有一百两的俸禄啊!那个姓安的有没有看到船上都是什么东西?” 六王妃摇了摇头:“听他说,倒是开了几个箱子抽查,还真都是些地方土产一类的,不过……安峰以前去过北地,他说跟船的那些人里,似乎有人偷偷讲荆国话。他刚准备放船,四皇子就派人过问了此事,还故意喊赎船人的名字,问他不是在太子府当差吗?为何跑到这来了,莫不是太子的船货?当时四皇子的人还要搜船,双方剑拔弩张得很。最后还是太子的人略胜一筹,才将船开走。” 刘凌听到这,浑身瘫软,后背微微一靠,手心开始簌簌冒冷汗。 如今朝中和荆国的关系微妙,尤其是十二年前负水战败,杨老将军和几位朝中良将战死沙场,朝廷又是和亲又是纳银,还舍了边关几个要塞,才算稳定了时局。 如今虽然不必与荆国为战,朝中大部分臣子也不愿这个等虎狼之国太多交涉。 偏偏太子却在几个臣子的教唆下主张边关开市,甚至奏请陛下准许了荆国使节的到访。 这也在朝野民间引起轩然大波,甚至激得民间义士刺杀荆国使者,引发了那一夜花柳巷子的骚乱。 而那一船东西,既跟太子有关,还跟荆国有关,岂不是太子暗中与荆国有着其它隐秘的利益联系? 而太子那日将他叫去,敲打指点他,岂不是疑心他与四皇子勾结,一起扣押了船只,为的就是抓住太子储君的把柄? 想到这,刘凌的牙关都微微打颤,瞪眼看向自己的王妃:“若不是今日楚氏来访,我竟然不知你家亲戚胆大如牛,敢打着我的旗号犯下如此泼天大祸!说!你父亲打算如何处置他!” 谢王妃不明就里,看六殿下难得如此肃杀,小声道:“父亲也很生气,自然是狠狠责骂一顿,命他不可再打着谢家和殿下您的旗号为非作歹……” 刘凌气得一拍桌子:“糊涂!怎可如此轻拿轻放!” 他原地转了两圈,立刻拿定了主意。 若说六皇子当初在司徒晟的扶持下巡查边地,最大的收获是什么,那就是该出手杀人时不会有半刻犹豫。 此人乃是人证,若不除之,如何能向太子储君表明态度,自己并没有跟老四联合夺嫡的心思? 这等贪官污吏,死一万次也不足惜!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