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应成亲,丑媳妇自有见公婆的那天。萧阙爹娘的牌位放置得很妥贴,藏在一只精致的小象牙匣子里头。萧阙带着她上香磕头时,她借机瞄了一眼,他爹的名字一看就是儒雅文人。 “你爹娘,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啊?” 香火烟气袅袅腾空,最终在一片虚无中消弭无迹。萧阙愣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爹是个性情温和的人,生前官至保和殿大学士。我记得,小时候娘常对我说,爹是我娘抢来的。” “抢来的?!”陆靖柔惊得下巴险些没合上。 “是啊,抢来的。”萧阙轻轻地笑起来,“我娘待字闺中时,有年上元夜出门看灯,谁知灯没看上,倒看中了我爹。当时我爹誉满京华,是最年轻的太子太傅,身后不知多少姑娘暗送秋波。所以我娘就扮作男人,从树上摔到他怀里,当着全城三十多个姑娘的面,勾了一把他的下巴。” “令堂真是好身手。”陆靖柔敬佩得大拍巴掌,“我大概其摔不了那么准。” “后来,我爹断袖好男风的流言就传开了。”萧阙凝视牌位上的字迹,“一夜之间府门口说媒的媒人绝了踪迹,只有我娘每天坚持从家里翻墙出来,给我爹送烤玉米。” 陆靖柔很好奇:“为什么送烤玉米呀?” “因为她只会烤玉米。”萧阙说。 “这我真没想到。”陆靖柔直挑大拇指,“一来二去的送出情分了?” “我娘说她连送半个月烤玉米,但是我爹始终闭门不见。她干脆爬上他的窗户,哭诉自己翻墙的时候鞋掉了。我爹性子软,被我娘隔窗哭得没辙,只好开门给她扔了双鞋。” 陆靖柔听到这一头,忽然来了兴趣:“你长相随你爹还是你娘?” 萧阙眨眨眼睛努力回想:“大抵眉眼像我爹,鼻子和下巴像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靖柔咧嘴一笑,抱着双臂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他:“恕我直言,你爹娘压根不必折腾。仅靠这张脸蛋,走在大街迎面对上眼神儿就能成。” 萧阙伸手拂过排位上几行字,淡淡笑道:“话虽如此,须得讲求一个缘字。倘若二人无缘,对面亦是不识。其实我娘是个没缘分也要硬掰出缘分的性子,外祖家里行伍出身,门第够不上萧家。奈何她三天两头翻墙去找我爹,不是借口鞋子掉一只就是裙子扯豁口。我爹为人善良脾气又软,给她送过几回衣裳鞋子,就说上话了。” 陆靖柔发自内心地觉得,萧阙的娘简直是位英雄。 “我爹颇认死理。两家议亲时,祖父看不上我外祖家,只当纳妾。我爹就冲到厨房,拿把菜刀架在脖子上,说除了我娘绝不另娶。”萧阙的目光柔和起来,无奈地摇摇头,“我娘逢年过节就讲一遍旧事,倘若今日要是见着你,必定拉上你絮叨半日。” 陆靖柔看了看案头上的香,才燃至一半:“那我能和他们说说话吗?” 萧阙点点头。 陆靖柔搓搓手掌,踌躇再三:“咱们还没摆酒席拜天地,我是不是还不能改口叫爹娘?” 萧阙笑道:“想叫什么便叫什么,他们定然见了你就欢喜。” 皇帝许久不曾踏足后宫,上次还是大阿哥过生辰,景嫔乍着胆子去养心殿请他。他高坐龙椅,垂眼望着景嫔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依稀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 她从前很喜欢那孩子。 一阵郁气冲上胸膛,皇帝皱眉将前襟的衣裳扯松了,仍然不得纾解。 “皇上?皇上!您要去哪儿啊皇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