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怪不到修建之人的头上。 但青云台众臣纷纷上书,重述亡者的无辜与痛楚,字字句句都是忧国忧民,大爱大悲,仿佛不将淮乐殿下与凤翎阁一并推出午门,李家都会寒了天下人的心。 犹豫三日之后,圣人罚令淮乐闭门思过一月,凤翎阁涉运河的所有官员连降二品,罚俸三年,掌事的宁朝阳,虽无过错,却也因连带之责官降一品,罚俸半年。 李景乾站在朝堂上看着,就见宁朝阳出列领罚,面色从容,没有丝毫怨言。 这就是凤翎阁大掌事的气度吗? 他暗暗钦佩地颔首。 然后晚上回到府里就看见宁大人将枕头抵在墙上,一拳一拳地猛砸。 江亦川:“……” “大人看开些。”他轻声劝慰。 “我有什么看不开的呢。”咚!“我一点也不在意啊。”咚! 忍俊不禁,他上前去将她捏得死紧的手拉住,眼里光芒流转。 “你在看我的好戏?”她冷声问。 “不是。”他笑,“我只是觉得眼前的宁大人,别人都没机会看见。” 只有他看见了。 朝阳完全不吃这套,抱着胳膊就道:“凤翎阁此番受重创,你高兴也是应当,我对你没有掩饰,你又何必拿假话搪塞。” “大人此言差矣。”江亦川道,“凤翎阁也是大盛的臂膀,臂膀伤重,我焉有高兴之理。” 越说越虚伪。 什么臂膀,凤翎阁在青云台的眼里,不就是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对手而已。 宁朝阳拂袖就要走。 “大人。”他拽住了她的衣袍。 “又怎么?”她没个好气。 江亦川眼睫微颤,薄唇几抿,含糊地咕噜了几个字。 “什么琴?”她没听清。 面前这人脖颈都泛起了红来,眼神闪烁躲避,万分为难:“我说,我新学了一段琴。” 宁朝阳当场怔住。 她不敢置信地回眸,看向这人的双手。 那是握剑持刀征战沙场的手,手背微微凸起经络,骨节嶙峋分明,指腹陈旧的茧上依稀还刮着北漠西韩战场上的血风。 用它,学琴? 江亦川以为她不信,立马去抱了一把素琴出来。 手指按上弦,他略显紧张,见宁朝阳竟沉默地在自己对面坐下了,他背脊更是挺直,盯着弦将拨弹顺序又默背一遍,这才动手。 弦弦曲起。 一声又一声不太连贯的调子,宁朝阳仔细听了良久,才听出是一曲《凤求凰》。 听惯了娴熟的曲调,这动静其实不太能入耳,偶尔一个走音,甚至让人有些想笑。 但朝阳怔怔地看着他的手,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承认自己的确有些想糟践他的心思,毕竟这人与自己有旧怨,又是主动送上门来的。 但是,真看他如此,她又觉得不应该。 为大盛打江山的手,不应该用在这里。 又一个走音之后,宁朝阳按住了他的胳膊。 江亦川抿唇,不甚自在:“我刚学,再练久些可能会更好。” “不是这个意思。”她皱眉,眼里半是防备半是困惑,“我只是不明白,你这是做什么?” “大人忘记了?”他挑眼,“不是你说讨主君欢心不能只靠一张脸?” 琴棋书画,诗词酒茶,他都可以学。 “荒谬。”她有些受不住地站起身,“你不擅此道,没必要强求。” 江亦川抚着琴弦轻叹了一声:“有些东西我若不强求,就要眼睁睁错过了。” 宁朝阳后退了半?步。 眼前这个人今早在朝堂上还气势如虹,与台谏官唇枪舌战了半个时辰,强行保下了工部的庞侍郎。圣人金阶之下,独他一言千钧。 可尔下他坐在这里,清清瘦瘦干干净净,水一般的眼眸里只映出了她的身影,仿佛只要她再转头走,他的天就塌了。 这种感觉很割裂,又有那么一丝的怪异的刺激。 “我还学了一曲《关雎》。”他问,“大人可要?” “不要了。”宁朝阳立马摇头,“我眼下正难过,不想听曲子。” 终于肯说是在难过了。 唇角微勾,江亦川收手撑住下巴,眨眼看她:“就因为官降了一品?”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