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中渐渐松软下来,双眼仍是木木的。 安神汤很快煮好,他一勺勺喂完,哄她睡下,又拿了块饴糖给她。 骤然间一个响雷炸开,她手上的饴糖滚落到床上,整个人又缩成了一团,被子上的褶皱几不可查地变化着。 他凑上前去轻抚她的脊背,低低唤道:“阿凝。” 那团身影一动也不动。 他瞧见她后领上湿了一块,心下不忍,遂上床躺到她对面,如幼时一般,将她搂在怀中,让她枕在自己胸前,轻拍着她的后背,清唱着那支曲子。 待她不再发抖,才道:“别穿着湿衣服睡觉,起来换身衣服。” 又吩咐松烟准备热水和干净帕子。 因着顾珩原本抱定决心不再留崔凝在此过夜,于是让松烟将她的衣物都送了回去,结果此时反而缺了合适的睡裙,只好拿他未穿过的新衣来换上。 年及弱冠的郎君身量颀长,虽然崔凝身形高挑,穿起来还是松垮曳地。 纤腰一握显得整个人愈发弱不胜衣,长发披垂衬得眉眼更加盈盈动人,她缓步至顾珩身侧,牵住他的衣袖,一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里满是不安和恳求。 他叹息一声,和她一起上了床。 她整个人缩入他怀中,脸埋进他层迭的衣料中,松木清香混着他的体香萦绕在她鼻尖,熟悉的香味洗去了她的不安,平稳的心跳从他的右胸传递到了她的右胸。 她的手贴在他的胸前,凉意透过衣衫钻入,少女的幽香轻浮在他鼻端,怀中温软的触感让他失神了片刻。 他本打算将她推开一些。手抬到半空,脑中掠过她瑟缩发抖的样子,那手又换了个方向,轻拍上她的后背。 直到听见她呼吸变得沉缓,才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头放在枕上,下了床,另取了一副床褥铺在榻上睡了。 崔凝得了半夜安眠,下半夜又做起梦来。 梦中一会儿是那豹头环眼的男子朝她飞扑而来,一边扯碎她的衣裙,一边在她身上啃噬,饿鬼啖肉一般,粗黑的阳物在她腿心乱撞,她略挣扎了两下便被扇得头晕目眩。一会儿又是那男子面目狰狞,鲜血从眼眶口鼻中汩汩而出,朝她大吼着还我命来。 正当那男子血流披面地朝她步步紧逼,刀光一闪就要落下之时,她尖叫了一声,从梦中醒来。 冷汗浸湿衣衫,坠在身上,似要将她拖回那可怖的梦境中。 顾珩本就带了几分警醒,闻声立刻起身,赶至床边,用帕子轻轻拭去她面上的汗,又递给她一杯安神汤,拍了拍她的肩道,“别怕,有阿兄在。” 她喝了汤,又换了衣衫,缩回被中,望见他眉眼间的倦色,心底的歉意压过了惊恐,“阿兄,你睡吧,我没事了。” 见她确实不似方才那般,顾珩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坐在床边哄她入睡。 及至天明,终是再无噩梦。 崔凝再醒来时,室内只站着一个抱琴。 “郎君一早便遣了我回去拿衣服,还让松烟去一品香买了您最爱吃的桃花糕和果酪。”抱琴边说边招呼其他婢女布菜,自己则取了茶具烹茶。 崔凝正吃得两腮鼓鼓如成熟蜜桃,眉眼弯弯似天边新月时,却见抱琴直眉瞪眼,指着角落一个身量未足,敛眉低目的小婢子呵道:“好你个脏心烂肺的小蹄子,拿这样的茶来糊弄我们!” 那小婢子抬头朝这边望了一眼,又飞速缩回脑袋,窄小的肩瑟瑟抖着,一句话都不说。 抱琴见她这副反应,柳眉越发竖起,狠狠地拧了一把那小婢子,骂道:“你是哑了还是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 小婢子只是盯着脚尖不言语,衣襟却已是湿了一片。旁边的婢女飞速扫了一眼那陈茶,缩了缩脖子,悄悄往门边挪去。 崔凝见状有些不忍,劝道:“许是库房的人疏漏了吧。” 抱琴却不肯就此放过,又重重拧了那婢子几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