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砚回身,仅凭一阵突兀的风,顷刻断出邪祟袭来的方向。 断水直刺邪祟咽喉,他出剑的速度干净利落:“施小姐,当心。” 江白砚没多留,身如清鸿白絮,熟稔前攻。 在他看来,此地的邪祟称不上棘手,如何压制实力,才是应当在意的事。 堪堪压下五成,剑意冰冷,疾风流转,轻而易举划开一只妖物的皮肉。 江白砚眼中渐生困惑。 他惯于在杀戮中寻得快意,剑锋割破邪祟身体,理应让他心底熨帖。 而今却只觉困顿。 胸腔里如有连绵铺陈的棉絮,死死压入心尖,上不去下不来,连呼吸都不畅快。 他分不清何为所求,仿佛有别的某种事物凌驾于杀伐之上,求不得,触不到,百转千回,平添苦厄。 他在期许什么? 又一只邪祟被一分为二,身后席卷冷峻罡风。 杀意如高山倾颓,欲将他撕裂。 未待江白砚转身,邪祟竟已发出惨叫—— 施黛找准时机,趁它一门心思偷袭江白砚,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与邪祟近身相搏,阴冷感从脚底直冲脑门,漫开毒蛇一样瘆人的风。 施黛习惯远程挥符,这会儿显然不大适应,屏住呼吸,把刺进它体内的小刀用力压深。 这是只拥有实体的妖祟,刀口没入心肺,逐渐没了气息。 “后面还有我。” 施黛仰头,晃了晃手里寒芒闪烁的小刀,轻挑眉梢:“你尽管前行便是。” 这是不久前,江白砚曾对她说过的话。 如今回赠给他,恰到好处。 少年眼中疑虑未消,一瞬不瞬凝睇她半晌。 心绪难明,江白砚没应声,自喉间溢出低不可闻的轻笑。 这次的缠斗持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等邪祟退散,廊间血色斑驳、一片狼藉。 “总算结束了。” 卫霄把几人巡视一通,确认无甚大碍,讲话噼里啪啦:“你们受伤严重吗?嘶……那只鸟抓得好疼。” 虞知画语有无奈:“我看看。” 卫霄乐颠颠伸出手臂。 施黛默默后退,避开两人之间过于浓稠的氛围,看向江白砚。 他有意藏锋,身上不可避免出现几道血痕,万幸都是小伤,流血不多。 施黛目光上移,指指他侧脸:“江公子。” 江白砚听她小声:“你脸上有道口子,在流血。” 应是被爪子抓出的痕迹,血液刺目,快染红小半张脸。 施黛说着低头,从袖中掏出一块雪色玉梨花方帕,递向他身前:“你擦擦吧。” 一句话说完,恍惚觉得此情此景十分眼熟,她头一回见江白砚时,在那座废弃荒宅里,也曾试图递他手帕擦拭血迹。 ……结果被毫不留情直接拒绝了。 施黛悄悄抬眼,观察他神色。 少年人的指节冷白如玉,轻轻覆上手帕:“多谢。” 然后接过帕子,在侧脸胡乱一抹。 显而易见,江白砚对此没什么经验。 原本只是往下蜿蜒的血渍,被他信手擦拭,几乎晕染上半边脸颊,像涂了蹩脚的胭脂。 施黛看得噗嗤一笑:“不是……哪儿能这么擦?我来吧。” 长睫轻颤,江白砚没吭声,把手帕递还给她。 他身量太高,后知后觉应当俯身,贴近了,又闻见若有若无的梅花香。 施黛抬手,小心翼翼拭去他颊边血迹。 不疼,很轻,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