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荆芥环顾四周:“没想到那女修出生在这里。” “她去的时间有点长。”斐望淮抬腿,“你们先休整,我过去看看。” 附近早没有焦尸,偶尔可见断壁残垣,除此以外一片寂静。 村后,土包般坟山起伏,都是沉睡的村民。不远处,有一大树郁郁葱葱,在众生荒芜中格外显眼,依稀能看到树下人影。 斐望淮走近时,他才发现楚在霜早立完墓碑,空气中弥漫的淡淡酒意。巨树之下,两块无字木碑并排相靠,一块木碑在风吹日晒中变得斑驳,一块木碑崭新地透出木质纹路,显然刚被利器打磨过。 木碑前残留一撮香灰,估摸方才有人上过香。旁边放置各类吃食,还有凡人小玩意儿,看着琳琅满目。 白衣少女并未在墓前忙碌,毫无形象地仰躺在树下,不顾垂云髻及芸水袍凌乱,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流云,连有人过来也不在乎。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既非哀伤也无欢喜,就呆呆地望天。 斐望淮走到楚在霜身边,他顺着她的视线抬眼,问道:“你在看什么?” 楚在霜答得平和:“那些云朵在天上游动,看着无拘无束好自在,要是人也能像这样多好。” “只要五叶学会分神,就能御剑飞天,变得像云一样。” “不是像云一样飞,就能像云一样活。” 斐望淮用余光一瞥木碑,又瞄向神色淡然的她,试探道:“你还在为那女修难过?” 他在悬崖之上瞧得清清楚楚,她忍不住眼角凝出晶莹,只是转瞬即逝,很快收敛起来。回来后,她也没有颓丧失态,跟他们自然交流完,便前往村后建造木碑。 她平时遇一点小事,都要叽叽歪歪、大惊小怪,然而亲身经历死别后,她反而收起全部情绪,一滴都没有流露出来。 难怪苏红栗忧虑,连他都感到异常。 “我难过么?我不知道。”楚在霜躺在地上,她缓缓地眨眼,“其实我不太有这些感觉,有时候自己也无法判断,究竟有没有在难过。” 她有一种奇怪天赋,一旦产生浓烈情绪,反而彻底平静下来。不管是幼年发现道心有异的恐惧,亦或是回头营救兄长时的焦虑,都会在某个临界点后停息,心中激打不起汹涌波浪。 这让她扛过很多难关,但也时常摸不准自己。 斐望淮疑道:“怎么会无法判断?” “即便受人指使,她确实用凡人试药,还将附近村落屠戮殆尽,这绝不是寻常修士该做之事,不管任谁评判,都是彻头彻尾的邪修。”她轻声道,“但我只是听闻她过去之事,居然莫名其妙地动摇,现在自己都想不清了,不知道该不该难过……” 道义和感情的拉扯,让她变得晕头转向,连带心绪也混沌起来。 “会产生这样的想法,那你应该是难过的。”他慢条斯理道,“只是世间常理告诉你,这结局是她咎由自取,你的难过不合时宜,所以你在压抑自己。” “……那我可以为她难过么?” “当然可以。” “我以为照你的性子,会对我说难过没用。” “对我们来说没用,对你来说无所谓,你做过的没用事还少么?”斐望淮轻笑,“不是总自称废物,又不是优秀的莲华宗弟子,何必强求约己清心,你做不好不也正常。” 他曾经嘲弄过她很多次,但她变得同常人一样,他又会隐隐感觉别扭。 世间有太多如他般思考的修士,稍微多出个怪异的她,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楚在霜一怔。 这话语气轻柔如拨弦,却像是针扎般戳她一下。 胸腔积压的沉郁之气从针孔冒出,连带鲜活的空气都不断涌入,唤醒她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