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法尔希德被推得一个倒仰,阴森森笑起来,“但她是因为你而死的。” 方彧冷冷道:“是我和她说话,可她从没有回答一个字。您如果担心我图谋不轨,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法尔希德好像觉得怪好笑,上前一步: “杀了您?方将军,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东西了?” “我也想让您死了拉倒,可办不到。谁让方小姐您是尊贵的、重要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呢?——这个世界上愿意为您发疯的人太多了,所以您想死也死不了。” “反过来,这世界上在乎她的人在哪里?除了她那对鼠目寸光的父母,没有啊——所以她就代你死了。” “谁让她傻乎乎地愿意听您说话,还在心里偷偷地崇拜您呢?这样的人,我可不敢留。” “!” 方彧突然什么也说不出了。 ……说什么也没用,她从未如此时此刻这般渴望过杀死一个人。 可笑的是,当她吹口气就能伏尸百万时,她没有什么屠戮的欲望。 当她终于恨不能杀人时,她已经自身难保,不可能杀得了法尔希德了。 法尔希德彬彬有礼:“哎呦,哎呦,原来提督小姐也有张口结舌的时候啊?不要紧,您只要记着她是因您而死的就好。” “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律如此……有人死去时惊魂动魄,整个银河为之汹涌澎湃。有人死去时,却无人知晓,甚至得不到一滴眼泪。真是不公平,是不是?” 方彧暗暗咬牙,怒极反笑:“……” 法尔希德突然再次凑近她:“笑什么?您知道,我不喜欢您那副清高自诩、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算起来,我们结怨可是已久——您其实早有机会搞掉我的,但您当时没有这么做,不就是因为不在乎吗?” “您压根不在乎我是什么东西,所以对我视若无睹,无比宽容,错失良机,以致今日……一个无辜者终于因你而死了。你最厌恶的事情,因你自己的无能软弱而发生。来,回答我,后悔吗?” 方彧微微一怔,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她的愤怒是清晨一阵雾气,很自然地消散了。 “不搞掉您,是因为我的轻蔑?” 她哑然微笑:“……我不搞掉您,原因或许不那么复杂。那种念头从来没在我脑中出现过。” 法尔希德:“您看,您连愤怒都这样吝啬,刚刚您差点大喊大叫的样子,倒更有人气儿一点——” “没关系,您没有人气儿,我会用血来教训您。我要让您知道,这种宽容是致命的。” “世界上恶人很多,而黎明塔富集了世界上大半的恶人,这是一栋罪恶之塔——在这里,你今天不在乎一百个人触犯您的利益,明天就会有九十八个如我这样的小人,得寸进尺,把您欺负得更惨。明白吗?” “……” 方彧淡淡看着他。 她的瞳孔是黑色,一种平静深邃至极的黑色。 比起人类,更像某种自然规则式的存在,唤醒了某种置身荒原般的、基因里的荒诞恐怖。 “不说话?” “语言是为了思维的交流。我看不出此时此刻有这个必要。” 法尔希德冷笑着,撂下一句:“好,您应该珍惜的,因为这大概会是您这辈子最后一次与活人说话了。” 方彧依然平静地看着他,直到法尔希德不得不快步离开,躲避那种可怖的目光。 她默默扶住墙壁,合上眼,喉咙里泛起腥甜。 ** 廷巴克图。 谢相易坐在巨幅星图前——这曾是陪伴着方彧度过了许多不眠夜的物件,而今孤零零地挂在那里,死气沉沉。 他周围挤了一圈人,大多是从玫瑰战争期间就开始跟随方彧的旧部。 长久以来,他们习惯了因方彧的荣耀而荣耀,但还没能接受因她的耻辱而耻辱。 方彧音信全无六个月来,每次深夜相聚,他们总是义愤填膺地带来媒体上新的“披露”。 如果说什么“虎踞龙盘,独霸远星”至少听起来霸气侧漏,如今的诋毁则更令人切齿。 “这些人怎么敢这样!他们诋、诋毁提督。阁下们听听——” 一人涨红了脸,骂骂咧咧地念: “所谓玫瑰战争,实则也颇可考究。诸君试想,她两次到大公国,一次大公不明不白地死掉了,另一次大公妃不明不白地死掉了。我们上数学课时都学过‘相关性’,那么,方彧和‘大公去世’之间的相关性,未免也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