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均成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 司机还未发动引擎,似乎是在等他命令。 “去哪。”他语调低沉,如同这暴雨倾至的沉闷天气。 郑晚正襟危坐,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客气地问:“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去哪。”他再次问。 郑晚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手里攥着手机,斟酌了几秒,放松下来,“明嘉中学,在大桥路上。” 司机应了一声,极快地导航地图。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 顿时间,车内又恢复了沉寂。 郑晚专注地看着车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明明才离开南城不过大半年,再次回来,竟然也感到陌生。 下一秒,雨点打在玻璃上。 这场雨来得快而急,路上有行人在奔跑着。 郑晚原本浮躁的心情,奇异地逐渐平静下来。她想起了第一次开车上路时的情景,她慌张不安,全身神经紧绷,可当有人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所有的不安都一扫而空。 她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去侧头看向闭目养神的严均成。 车内的光线越来越暗,暗到她也看不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逐渐收紧又放开。 一串悦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样沉默的气氛。 她像是做错事一样,生怕晚了一秒打扰了他,手忙脚乱地按了接通键,匆忙贴在耳边,她不自觉地将声音压到最低,“妈,是,我没在医院,跟护士台打了招呼。” “没什么事,您今晚就回家睡。” “我去静华那里一趟,她情绪不太好,放心,护士给我量过体温,早就稳定了。” 严均成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听她跟那头的母亲说话,像是安慰,又更像是撒娇。 无论多大年纪的人,在母亲面前,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等挂了电话后,郑晚也终于不能再忽视车内的人,她几乎是逼迫着自己侧过头看向他。 严均成笼罩在昏暗中。 这一刻的雨声也成为了背景音。 其实,她是有些怕他的。 她从未对另一个人有过这样复杂的感情,即便是丈夫陈牧,也都是正面的情绪,她爱陈牧,也怜惜陈牧。 想起他的时候,满心都是欢喜,哪怕度过了十二年的时光,在他出差晚归时,她也会想念。 跟严均成的那段感情中,她喜欢他,也害怕他。 怕他面无表情地看她,怕他严肃地皱眉。 对他的惧怕达到顶点是什么时刻呢。 是高考结束的那个夜晚,她几乎窒息,头发汗湿贴在额际,像搁浅在岸边的鱼。 她哀求,他却居高临下。 到后来,她开始恐慌,恐慌自己在十八岁这一年,就被他轻易地预订了终身。 他会从背后抱着她,亲吻她,许下承诺,他会陪她一起去她向往多年的南城,等她二十一岁,他二十二岁时,他们就领证结婚。 他的安排那样的详细。 他说话时语气那样的笃定。 她却没由来地抗拒。 之后种种,不过是给了她逃离的借口。那时候想逃离的心情,很像迫不及待地离开生活了十八年的东城以及父母一般雀跃。 而他突如其来的反悔,要陪她去南城的决定,瞬间让她不知所措。 那是抗拒,那是……厌烦。 “怎么来南城了?”郑晚轻声问他。 雨点拍打着窗户,严均成淡淡回道:“有公事,过来出差。” 郑晚嗯了声,又道:“今天谢谢你了。” 严均成似乎充耳未闻,车内又陷入了沉默中。郑晚感觉他不想说话,也就松了口气。 不以业绩为目的,她本身并不是一个擅长打交道的人,尤其对方还是他。 南城不如东城交通那样拥堵。 不过下雨天,大路上的车都有意识地减速,等到他们到明嘉中学时,已经是七点半。 大雨倾盆而下。 司机先冒雨下车,去拿了两把长柄伞。他先绕到一边,给严均成开门。 严均成扫他一眼,接过了他手中拿把伞。 在司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打着伞,走到另一边。 司机微微诧异,又m.ZGXxH.oRG